“工作简报?”季宴修挑了挑眉,看着余清歌那副好像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有些好笑。
“嗯哼。”余清歌收起手机,理直气壮,“给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员工的危险处境,顺便再添油加醋告个小状,是身为一个优秀员工的基本素养。”
季宴修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女人,前一秒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后一秒就有心思去管别人的八卦。
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大病初愈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股曾在他体内肆虐的灼热力量,此刻温顺得像不存在一样。可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季宴修的声音很轻,“那个养魂木,我们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当然不能现在回去。”余清歌在他身边坐下,冰冷的地面让她打了个哆嗦,“我们得先养精蓄锐。你得恢复,我也得把我耗空的玄力补回来。”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且,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那个养魂木到底是什么来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季宴修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小陈,来市第一医院的地下二层接我。别声张,自己一个人来。”
挂了电话,他看向余清歌:“你呢?回剧组?”
“不然呢,”余清歌叹了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还要赚钱养家糊口,顺便攒功德换道具,不然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俩就真要去地府找阿香姐喝汤了。”
想到阿香,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脑补着判官收到消息后,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几天后,影视城。
阳光正好,片场里人声鼎沸,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一片忙碌景象。
余清歌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宫装,坐在角落的躺椅上,手里拿着剧本,眼皮却在不住地打架。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她几乎是睡死了过去。身体的疲惫可以靠睡眠弥补,但耗空的玄力却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此刻她坐在着,看似在看剧本,实则是在暗暗调息,试图将周围稀薄的灵气纳入体内。
“清歌,你真不再休息一天?”经纪人王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她,满脸担忧,“你这脸色,隔着三层粉底都盖不住的白。”
“没事,王姐。”余清歌接过姜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再不来,导演就要把我这个女三号换掉了。”
她正说着,一道娇滴滴却又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余清歌吗?总算是舍得来剧组了?”
余清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来人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刘曼。她穿着一身华丽的正红色宫妃服饰,头戴金钗步摇,在一群助理的簇拥下,款款走来,停在了余清歌面前。
“听说你前几天病得很重,现在好了?”刘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里却满是挑剔和不屑,“可要保重身体啊,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我们整个剧组的进度。”
余清歌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多谢刘前辈关心,死不了。倒是前辈你,火气这么大,还是多喝点菊花茶降降火,免得年纪轻轻,脸上就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影响上镜。”
“你!”刘曼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好了好了,各部门准备!”导演的喊声适时地解了刘曼的围,“下一场,第32场,刘曼和余清歌的戏!准备开拍!”
刘曼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余清歌一眼,这才转身走向片场中央。
这场戏,是刘曼饰演的宠妃,掌掴余清歌饰演的失势贵人。
开拍前,导演特意把两人叫到一起,叮嘱道:“刘曼,记住是借位,做个样子就行,千万别真打。清歌,主要是你的反应,要演出那种震惊、屈辱又不敢反抗的感觉,明白吗?”
“放心吧导演,”刘曼抚了抚自己精致的护甲,笑得温婉可人,“我省得的,怎么会真打伤清歌妹妹呢?”
余清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处一片清冷。
“Action!”
随着场记板落下,两人瞬间入戏。
刘曼端着高傲的架子,字字句句都是羞辱。余清歌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将那份隐忍的倔强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刘曼的台词说完,她扬起了手。
余清歌的余光瞥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一巴掌,刘曼是打算结结实实地扇下来。
在剧组里,这种借戏欺负人的手段,她见得多了。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为了息事宁人硬生生挨下。但现在,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余清歌,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刘曼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即将扇上她脸颊的刹那。
余清歌的头看似惊恐地微微一偏,角度刁钻至极。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整个片场。
与此同时,余清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姿态狼狈不堪。
“卡!”导演猛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一巴掌的声音,太真实了。
而场中,本该是施暴者的刘曼,此刻却抱着自己的手,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啊!我的手!”
众人这才看清,刘曼的右手掌心,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
而摔在地上的余清歌,正用手捂着脸,发丝凌乱,眼眶通红,眼泪在里面打着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在她旁边的地面上,一枚被摔得粉碎的珍珠耳饰,静静地躺在那里,耳饰的银针底座,闪着一点寒光。
真相不言而喻。
刘曼是真打,但她没打到余清歌的脸,而是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那枚坚硬的珍珠耳饰上。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自己的手就受了多大的伤。
“你,你是故意的!”刘曼又痛又怒,指着地上的余清歌,气急败坏。
余清歌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声音都在发抖,满是委屈和不解:“前辈,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会故意挨巴掌啊?再说了,导演说借位,谁知道您会真打啊?”
她的话,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看向刘曼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鄙夷。
导演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他大步走过来,怒斥道:“刘曼!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你说的?戏德呢?专业呢?还不快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被这么一吼,刘曼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在助理的搀扶下,怨毒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余清歌,狼狈离场。
王姐赶紧上前扶起余清歌,小声问:“你没事吧?真吓死我了。”
余清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冲王姐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对付恶人,就要比她更黑。
这点小儿科的宅斗把戏,跟真正的生死搏杀比起来,简直就像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