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城这地方,权势纵横交错,游走于权力顶端的人无视规则,权力之下的人虚与委蛇。
赵晋开在自己的圈子内横行霸道,无人约束,可他自己也不敢轻易越界。
毕竟在这地方,一旦过界,牵扯的便过于复杂。
赵晋开毕竟也是在公司干了挺长时间,虽然没什么建树,但该认识的人也认得差不多了。
贺锦洄这条线,可是他们拼死都要搭上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贺锦洄的长相。
可赵夫人就不同了,听过传闻,可却是从来没见过本人。
所以在贺锦洄进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老公你这是做什么,晋开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帮他讨回公道就算了,怎么还能跟这个女人道歉呢。”
赵夫人怒目圆睁的看着被男人拥入怀中的沈凝。
沈尧看了她一眼,已经十分确定,赵夫人这是怒火攻心了没了寻常的判断力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哪怕没见过贺锦洄,只怕也应该猜到如此大的阵仗。
也应该猜到来人的身份了。
“所以赵夫人打算怎么处置她?”
男人回眸,面色冷冽的扫了眼对面的人。
不过一个眼神,赵夫人寒从脚起。
赵岩赶在赵夫人开口之前挡在了她面前,毕恭毕敬的对着的男人解释。
“这件事情是犬子不对,他出言不逊受什么样的处罚都是应该的,我们认罚。”
赵夫人这会儿慢慢的开始回过神来。
以往赵岩都不会管她,连着几次赵晋开的婚事他也是放手交给她来做主。
这次忽然跑到沈家来说出这样的话,总不可能是沈家人忽然飞黄腾达了。
这么想来只有一种可能,赵夫人看向贺锦洄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惶恐。
贺锦洄没有回应赵岩的话,反倒是低头在怀中的女孩子耳边轻哄两句。
但显然他是话说的多了,小姑娘有些不耐烦了。
可贺锦洄却依旧不厌其烦,笑着哄着。
这可让在场的人惊掉了下巴。
贺锦洄在沈凝身边落座,男人姿态慵懒,一只手臂随意搭在一旁,另一侧则将身边的人搂在怀里。
如此袒护的态度,自然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赵岩随即对着赵晋开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走了过来。
“沈小姐,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马。”
赵晋开也算是能屈能伸的,审时度势的厉害,也能放下姿态。
“沈小姐今天受惊了,改天我一定备厚礼登门道歉。”赵岩说着对沈尧使了个眼色。
还沉浸在贺锦洄到来的震惊之中的沈尧马上反应过来。
“小凝啊,今天的事情都是个误会,你看打也打了,晋开也受伤了,就这么过去吧。”
沈凝看着沈尧,他倒是一改刚才卑躬屈膝的态度,在赵岩跟前明明显的是要摆起来了。
贺锦洄扫了眼对面的人,语气淡然。
“我刚听到,你要撕了谁的脸皮?”
平地惊雷。
赵晋开这下是彻底站不住了,他没想到贺锦洄会过来,更没想到他还能听到那句话。
赵岩看了眼被贺锦洄护住的人,只这么一个动作。
男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下决心,这事儿是不可能解决的。
赵晋开还在发愣的时候,赵岩一个眼色,一旁的保镖上前将人直接按在了地上。
“老公你干什么……”
赵夫人话音未落,赵岩拎着餐厅内的实木椅子直接冲着赵晋开的腿砸了下去。
沈凝还没看清楚,眼帘上便遮了一只手。
男人低声在她耳边轻哄,“别看。”
木屑飞扬,赵晋开痛的抱着膝盖在地上惨叫,汗水沁湿了他发丝。
“啊!!”
赵夫人叫着扑向自己儿子。
下一秒赵岩收了手,面色稀松平常的对着贺锦洄弯腰。
“晋开做错了就该罚,请贺先生高抬贵手。”
沈凝将贺锦洄的手拉下来,看着疼的满地打滚的赵晋开,看向赵岩的眼中多了几分佩服。
如果没本事没手腕,在绪城这个圈子,赵家不可能如此风生水起。
赵岩短时间内能够分析利弊,狠得下心来,的确是有本事。
“赵董客气了,只一次,以后再遇到我的人,让他绕道走。”
贺锦洄这话说的分毫不留情。
赵岩点头,招呼人将赵晋开背出去。
赵夫人眼看着丈夫连亲儿子都能这么狠得下心,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泪眼婆娑的跟在儿子后面出门。
客厅内很快走的干干净净,沈尧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家如此吃瘪。
联想到这段时间和赵家讨论婚事的时候赵夫人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
他现在有种恶气尽出的感觉。
沈尧脸上堆满笑容凑过去,“贺先生有没有用过晚餐,在这儿一起吃晚餐吧。”
贺家这棵大树,看样子沈家是攀上了。
可还没等他这边谄媚完,沈凝只说了一句。
“我饿了。”
贺锦洄当即搂着人起身,“回去吃饭。”
沈尧跟在后面,连半分眼色都没能分到,眼巴巴的看着贺锦洄搂着沈凝上了车。
全程男人连半个眼色都没分给他。
一直到蒋素英追出来担心的问他。
“贺先生这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波及到我们啊。”
赵岩都能被逼的打断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腿,贺先生要是真的因为沈凝的事情生气了。
他们可怎么办。
“慌什么,小凝不是还在车上吗,那孩子不可能冷眼看着我们出事儿,一家人,你怕什么。”
蒋素英看的比沈尧要清楚。
今晚是沈家的几个合作伙伴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餐,可餐桌上言语间。
大多是打探他们同贺家的关系的。
沈尧自己似乎也笃定了沈凝很快就要被贺锦洄抛弃,说话之间都留有余地。
可眼下,要是沈凝真的会被贺锦洄抛弃。
那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沈家,还为沈凝撑腰呢。
“你说,贺先生会不会是要娶沈凝啊?”蒋素英开口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她再想不到其他。
沈尧这才瞪大眼睛联想到这个可能性,急匆匆的转身去了书房。
以前是不敢想,可事实摆在眼前,那对于沈家来说可就是大喜事。
沈明梦看着正在打扫满地狼藉的佣人,气的满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你是故意的,沈明月。”
沈明梦忽然看向正在处理伤口的沈明月。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事儿能故意吗?”
沈明雨看她的眼神跟看到白痴差不多。
“你想让沈凝帮你出头,搞砸这门婚事,我说的对吧。”
沈明梦再怎么想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如果不是事先约好的,就沈凝那个性子。
她也只会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情。
蒋素英叹了口气在几人身边落座。
“都别吵了,到现在还有兴致吵架啊。”
看着沈明梦的样子,蒋素英就生气。
同样都是在沈家长大的女儿,沈明梦从小事事不如沈凝也就算了。
到最后就连找男人都不如沈凝。
她不说在沈家能接触到什么样的人,都已经入娱乐圈那么久了,怎么半个大佬都没见能钓到。
“沈凝要是真的嫁给了贺锦洄。”
蒋素英说着苦笑出声。
她当年比不过那个狐狸精就算了,到现在,她的女儿依旧比不过。
“妈,你在说什么呢,沈凝就算长的好看,可光凭皮相就能成贺家主母吗?”
沈明梦依旧不以为然。
就算现在贺锦洄袒护沈凝又怎么样,以后依旧有她好果子吃。
“你给我闭嘴!!”蒋素英有些失态的吼出声,“到现在你还没看明白吗?沈凝的出身算个屁,只要抓住了贺锦洄,她要什么得不到!同样都是女儿,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沈明梦还是第一次被蒋素英这样的态度说话。
就连一旁的沈明雨和沈明月都愣了愣。
“妈,您不舒服吗?”沈明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印象里,蒋素英可从来没对沈明梦大声说话过,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怕晒了。
这也是沈明梦养成这骄纵性子的原因。
“是,我不舒服,我很不舒服!看看我养的废物,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人家沈凝勾勾小指头,就有人前仆后继,你再看看你!你这个废物!”
蒋素英说完这话怒气重重的上楼去,只留下沈家三姐妹在原地面面相觑。
书房内,沈尧去到了沈国灿跟前,低头看着老爷子方才写的字。
“人都走了?”
老爷子将毛笔放回笔架上。
看着老爷子气定神闲的样子,沈尧将心里的揣测说出来。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贺锦洄是要跟沈凝结婚?”
否则的话老爷子怎么可能那么稳得住。
这书房也并非全然隔音,外面的动静不可能传不进来。
“那孩子的性子像极我那个哥哥,宁折不弯,不可能屈于人下去做别人的小老婆。”
沈国灿这话说的是实情。
沈尧现在想想,就沈凝那个性格,要是真的被困在贺锦洄身边做个见不得人的情妇。
她只怕是要玉石俱焚的。
“可今天晚上闹成这样,我只怕是贺先生对沈家已经有了嫌隙。”
沈尧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十分清晰的。
他见风使舵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刚刚在沈凝跟赵家之间,他的确是选择了后者。
“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到底是沈家人。”
沈国灿开口道。
“可今天这么一闹,只怕明月的婚事就到此为止了。”
人毕竟是在沈家出的事情,牵扯到沈家的人,赵家那边心里肯定是有隔阂的。
赵岩被逼着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腿,这要是他一个想不通,最后怪到沈家头上。
他们也是无妄之灾。
“就算赵家还想要这门婚事,我们也不会再同意,再让贺锦洄跟赵晋开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互相心里都膈应。”
这人在贺锦洄面前已经是没脸了。
赵岩狠下心,表明了态度,自然之后贺锦洄在生意场上不会为难赵家。
但既然已经是颗废子,下手拔除的时候就应该狠一些才行。
“但都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现在弃了赵家,会不会有些可惜。”沈尧依旧有些放不下。
“赵家跟贺家,完全就不是能够比较的等级,只要沈凝在的一天,沈家就不会吃亏。”
这婚事,再继续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难堪。
不如直接废了。
书房门前,已经包好手掌的沈明月端着托盘站立。
沈国灿的话正好落入她耳中,她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抖。
沈明月抬手,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
……
低调沉稳的黑色迈巴赫行驶在路上,阳光下的车身干净到反光。
后车座上,两道身影纠缠交叠。
暧昧的水泽声响起,男人白皙的手背上隐约浮现出青紫的血管。
贺锦洄垂眸看着轻声喘息的小姑娘,指腹勾过她唇瓣上的水渍。
“这才多久就受不了了。”
她瞪了男人一眼,坐直了身体想从他腿上爬下来。
“生气了。”
贺锦洄笑着将人捞回来,“不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沈凝更加生气了。
折腾了一晚上,她一口饭都没吃上。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先回半山把饭给吃饱了。
也不至于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还要被奴役。
“不生气了,以后这样的人你都交给林阙处置,犯不上。”
沈凝手指勾着他耳后的碎发,只懒散的应了声。
知道她这会儿犯懒,可贺锦洄依旧开口点破。
“你都打算帮她了,怎么帮完还是一脸不高兴。”
贺锦洄当然是最了解自家这只小狐狸。
沈明月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沈凝。
她也不过是借势而为,顺水推舟罢了。
“只是不想她所托非人而已。”
只是,忙帮到这里,她们之间的情分也就到这里了。
男人闻言勾唇,像是对她说的话很满意,把玩着她的手询问。
“婚礼想在哪儿办?”
沈凝下巴懒散的搭在他的肩上,“我一个情妇,哪儿有资格决定这些。”
贺锦洄闻言挑眉,手掌将她按向自己的胸口。
“哪次不是我哄着你,你什么时候尽过“情妇”的本分。”
素来被动的人环住他的脖颈,眉眼浅笑,呵气如兰。
“那贺先生,要试试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