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罡烈心知她得到消息后，必然情绪不稳，也不催促。
修炼魔功。
杀妻害女。
最终走火入魔，重伤遁走。
即便如此，卯不易依然是她生身父亲。
血脉……
妖族对于这个概念的执着，比人族更甚。
他越想，自己的心绪也跟着出现波动。
按观音的说法。
卯二至多只有不足三年的阳寿。
会不会跟这个卯不易有关？
天命……
就在这时，卯二的回信到了。
“知道了，小屁孩儿，姐姐不在，你自己要多保重。”
刻意营造的轻松，更让人沉重。
朱罡烈突然有种冲动。
让她回来，哪也不去，就在自己身边。
把这命中注定的三年扛过去。
时间又过去大半年，他已有五境实力。
是“穷尽”五境，到底有多强他自己也并不十分把握。
未来三年，加紧修炼，靠着八荒吞天诀和鸿蒙气，他的实力还会大幅度提升。
上宝沁金耙经过魔戒升级后，已达到后天灵宝的极限。
有这钉耙在手。
就算是观音、太白亲来，也有一拼之力。
只是，讯息即将发出前那一刻，朱罡烈又犹豫了。
他害怕……
害怕卯二遭遇的危机就是“他”。
想保护，反而弄巧成拙。
正寻思着，卯二的讯息再次传到。
“厉宁虽死，但他有两个结拜兄弟。黑熊、白蛇，都是赫赫有名的妖王，实力不容小觑。”
“他小儿子从狼窝逃脱，搬救兵，报血仇，是题中应有之义。”
朱罡烈眉头皱得更紧。
黑风山！
黑熊、白蛇！
西游……终究是必过的坎儿。
白蛇是哪个，他有些模糊，但那头黑熊……他实在太熟悉。
前世西游记中记载，它可是能跟孙猴子一对一不落下风的狠角色。
最后被观音收入珞珈山，成为山神。
麻烦从不落单。
乌斯藏的金轮法王还没到，黑风山又开始冒头。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石桌上轻轻敲击着。
黑风山，位于福陵山正东。
恰好卡在他计划东进，寻找上古战场遗址的必经之路上。
这一关，绕不过去。
就算黑熊精不来找麻烦，东去寻找魔戒的“养料”，也迟早要碰一下。
“翊波！”
他立刻传信。
“元帅！”
翊波闻声而至。
朱罡烈招呼他到沙盘前，将自己的想法大体说了一遍。
“您想让我前出，去探探路？”
“嗯……黑风山太强，除了你亲自跑一趟，别人，我不放心。”
翊波点头，“元帅放心，我去去就回。”
“不。你带队出发，提前适应东边的路线，顺便把斥候营立起来。”
“好，我从流民里，挑三十个胆大心细、有冲劲的。”翊波将小蓝旗插在黑风山，“这半年又有十几头猪妖化形，但他们孔武有余，心智不足。都交给黑鬃，带着练冲阵。”
朱罡烈看着自己最信任的部下，欣慰地点点头。
天河水军，底色不失。
“另外，你亲自去趟高老庄，挑几个高家嫡系子弟随行。”
“显些手段？”
“其它人不用管，让高恭谨长长见识。”
翊波双眼微眯，立刻明白了朱罡烈的意图。
恩威并施。
邀请历练，实为质押。
诚心，磨炼成才；
异心，尸骨无存。
……
五日后。
一支由六十名水府精锐组成的斥候队，在高老庄外集结完毕。
朱罡烈亲来送行。
“此去东行，首要任务是探明路径，锻炼队伍。切记，不可轻启战端，打草惊蛇。”
他稍稍压低声音，凑到翊波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叮嘱：
“尤其要小心黑熊精，此獠实力深不可测。黑风山附近，有个观音禅院。院主金池贪婪，此时年富力强，也不是省油的灯。”
翊波暗自心惊。
主帅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当真神人。
“元帅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朱罡烈又一挥手。
亲卫抬上来几个沉重的大箱子。
“这些，是你们的装备。”
箱子应声打开。
兵器甲胄，一应俱全。
码放整齐的玉瓶，里面装着各色丹药。
整叠符箓，灵能澎湃。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袋袋用特殊油纸精心包裹好的暗红色肉干。
朱罡烈拿起一块，递给翊波。
“试试。”
翊波放在口中大嚼，神情畅快。
身边下属看得流口水，想伸手，被他一眼瞪回去，“混账东西，这是战时补给。出去给我老老实实装着，关键时刻能快速补充体力真元。”
天河水军斥候标配。
主帅这套特种作战装备，他在天上时就见识过。
没想到，这么快就平移下来。
试吃，是为化解大家疑虑。
装备的使用，无疑能大幅度增加他们的生存和作战能力，但归根结底还要看训练强度。
看来，元帅对这次东行颇为看重。
“谢府主厚赐！”
翊波领头，斥候们跪地拜谢。
有这套堪称“豪华”的装备和补给，他们个个眼神发亮，士气高涨。
“出发！”
翊波翻身上马，长矛指向东方。
队伍开拔，区区几十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很快，便消失在连绵起伏的山林之中。
朱罡烈站在原地，目送着队伍东去。
轻松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黑风山。
观音院。
金池长老……
黑熊精……
话本里的名字，如今每一个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卯二的死劫，识海中的诡异禁制……
鸿蒙气呀……
破局就要东行，东行就要冒险。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返回洞府。
之后一段日子
朱罡烈处理水府日常之外，加紧修炼。
同时，他再次给巴彦传讯。
不惜一切代价，加大力度搜寻有关上古战场遗迹的线索。
李氏兄弟传回消息。
之前上蹿下跳的高恭达已老实。
他安插的心腹，大半被选中，随翊波将军东行。
表面上，还得感激涕零，连连称颂。
自己却清楚，这一波血亏。
踌躇满志的布局，被釜底抽薪，等于白干。
可到底是兄长作祟，还是水府使绊，他根本分辨不清。
于是，又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自己的意图是不是已经暴露？
朱罡烈收到消息，只是笑笑。
这种笨蛋，白送都是配搭。
而他一直关注的高恭谨，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
斥候队东行半月之后。
有玉简传回。
由于距离太远，过于消耗真元，翊波只写了“一切顺利”。
两天后，飞鸽传说到达。
队伍已经成功走出福陵山，进入黑风山地界。
沿途记录、标注重要的水源地、矿脉，还发现了几处不成气候的小型洞府。
期间遭遇零星袭击，都被轻松击溃，没有伤亡。
水府上下，兴高采烈。
唯独朱罡烈。
看着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的行进路线，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太顺了……
顺利得有些反常。
以黑熊、白蛇的手段、势力，不可能对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设防。
这感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压抑得……让人心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