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转过身，围裙上的血迹已经干成深褐色，但边缘处又有新的暗红在慢慢晕开，像刚渗出来的血。
看见周鸿靳沅二人进店盯着柜体中的面包，她的笑容很温和，已全然没了之前令人恐惧的感觉，甚至还能看见眼角的皱纹里卡着细小的面粉。
“两位想买点什么？看一下。”
周鸿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扯了扯靳沅的衣服。
靳沅的目光转移到了老板娘的身上，看着她得体又不失热情的招待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好，我们先看看。”
女人见她这样说，也神色正常的再次进入操作间忙活了。
两人对视一眼，想着对方的样子，也不便出口说什么。
不过从之前经历过的事上，也想到了点什么，说着就自顾自的围着店内的面包玻璃展示柜转了起来。
等转到吧台时，就看到有个相框，里面的两人举止亲昵，大的自然就是这面包店的老板娘了，看起来更年轻一点。
怀里虚拢着一个小女孩，看样子和老板娘有点像，应当是她的女儿。
周鸿也转到了后面来，看到相框上还有黏糊糊的液体在上面，在指腹捻了捻，一闻发现又腥又臭，嫌弃的把相框放回去。
身后又传来老板娘“温柔”的声音：
“随便看呀，这是今天刚出炉的黑麦面包，里面夹了些培根煎蛋和生菜。也有烟熏三文鱼加了些黄瓜片的组合，你们看看可以自己加点千岛酱和草莓酱，说起来，我女儿最爱吃这个了。”
说着用手指了指合照中的小女孩：“她就是我女儿，可爱吧。”
说着，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奇怪，笑出来的声音甜的发腻，让人听了感觉心里不适。
靳沅随着她的手指，看着相框里的人，莫名的竟然感觉有点熟悉。
把东西放到面包柜中时，她就站定了，直盯着他们两个，就像…不看着他们挑完东西不罢休。
周鸿接收到她的眼神，连忙打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挑了两个，靳沅见状也像模像样的挑了起来。
眼看他们没那么快挑完，老板娘这下又返回到了操作间。
挑了也不一定吃，见她走进玻璃操作间，周鸿连忙过来。
“靳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越来越觉得这里面很诡异…”说着眼睛都没离开过老板娘的方向。
靳沅感受到他手劲一瞬变大：“怎么？”
脸上更是露出怪异的表情：“靳哥你看……”就连声音也不由得发起了颤。
后边有一扇门，这会儿慢慢的开了，上边还晾着根正在晃动的麻绳。
周鸿死死盯着玻璃房，突然被他抓住的胳膊，也因为用力指节发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之前大概是因为角度问题，加之老板娘的站位刚好挡住了，这会儿却看见里面的操作台泛着湿漉漉的光，面团在她手下被反复揉捏，表面泛着不自然的油亮。
那团面团里，似乎有细小的东西在蠕动，就像……是被裹住的手指在挣扎。
老板娘的温柔不复存在，仿佛此时在里面的是个力大无穷的悍妇，揉面的动作特别大且重。
随着她的按压，油光的面团里面竟然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出来，滴在操作台上的些许液体则瞬间就被她用抹布擦掉……
操作台上摆着个白色搪瓷碗，边缘贴着明显的字眼，是“酵母”二字。
但仔细看，那分明是细碎的指甲和头发，混着白色的粉末。
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念叨着‘女儿的指甲，发梢，是最好的……’
如果两人在仔细一点去看玻璃房的墙壁上贴着那一小张泛黄食谱，就知道其中黑麦面包的配方被涂改过，‘水’的位置被换成了‘血’，‘糖’的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加一些新鲜的血液更好’
两人移动的脚步都瞬间顿住，周鸿被前边经历的房间折腾怕了。
“靳哥，咱们走吧。”
靳沅此时却犹豫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相框中的两人很脸熟？”
两人离吧台不远，相框这会儿其实还立在那，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上边哪还有那两人的影子？
画框中间只剩下一根擀面杖的吊坠图案。
靳沅也觉得不必再磨蹭了，两人直接朝门口走去。
手触上门把用力想把它打开，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周鸿正着急呢，见状也一起用力，可两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让门移动了半寸！
“你们挑好的面包不带走吗？”身后传来女人疑惑的声音，接着又听她‘桀桀桀……’的阴笑了起来。
“你们也不是来买东西的对吗？不然为什么那么好吃的黑麦面包你们都看不上……”
两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老板娘，不自觉的往后退着，靳沅目前还没找到什么线索，既然眼前被困住了，他们得想办法找到很多信息才行，‘还有，她刚才说的‘也’是什么意思？’
“你做了这么多，可以留些给你女儿吃啊？你的女儿人呢？”
听到从他们口中吐出的‘女儿’二字，她像被触碰了逆鳞的困兽，全身的刺都在瞬间竖起。
话音甚至还没彻底落地，她手中拿着的托盘便“哐当”砸在地上，面包滚得到处都是时，她的声音已经劈了叉：“别跟我提女儿这两个字！”
眼睛里像燃着野火，红血丝爬满眼白，明明是温暖氤氲的面包房，周围的空气却像被她的怒气冻住了，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可当她吼完之后，就又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下来，眼神却依旧像淬了毒，死死盯着靳沅和周鸿。
忽的又笑了起来。
“不过……你们既然提到了女儿，我倒也可以和你们说说她……”
三人就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僵直画面，一个说，两个听。
听她讲了她是怎么生下女儿，后来又怎么被丈夫抛弃，最后却靠着自己灵巧的双手做出的面包把孩子抚育长大。
以及，她为什么现在不在这里——
“那天我在烤面包，她在厨房玩我的擀面杖……”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你们，“煤气漏了我都没发现，等我闻到味时，她已经倒在地上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没烤的面团。”
正当她说这话时，玻璃房里的面团突然鼓起一个包，形状像个小小的拳头。
靳沅这时也注意到了老板娘的手腕——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浅浅的勒痕，就和……面包房小门那边晾着的那根麻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