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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的空气凝滞如铅,落针可闻。唯有那块镌刻着“悬壶济世”四个深凹大字的玄武岩石砖,在刘院判剧烈颤抖的手中,沉甸甸地散发着无声的威压。

点石成泥!塑形随心!凌空刻字!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却如九霄惊雷,狠狠劈碎了在场所有老太医毕生的认知!他们浸淫医道数十载,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君臣佐使、药性温平。何曾见过这等翻手云雨、近乎改天换地的神异手段?!这已全然超出了“医术”乃至“道法”的范畴,分明是…仙家手笔!

刘院判面皮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捧着石砖的手筛糠般抖动。那四个力透石背、带着斩金截铁般锋锐气息的大字,此刻仿佛重逾千钧,压得他脊梁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后几位御医更是面无人色,有人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全靠死死抓住椅背才没瘫倒。投向徐鑫的目光,早已没了半分质疑与倨傲,只剩下刻骨的敬畏与…深入骨髓的惧意。

“真…真人…”刘院判的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声音嘶哑破碎,“道法通玄…神乎其技…老朽…老朽…”他“老朽”了半天,终究挤不出下文,最终只能将腰深深弯下,额头几乎要触及膝盖,“…受教了!太医院上下…拜服真人神通!”

其他御医如梦初醒,僵硬地跟着躬身行礼,动作如同提线木偶,口中只剩下“拜服”、“受教”之类的词句,先前的气焰荡然无存。

徐鑫看着眼前这群彻底被震慑住的老学究,心头那点被质疑的郁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酣畅。他故作淡然,随意摆了摆手:“刘大人与诸位同僚言重了。守拙这点微末伎俩,不过是借天地之力,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这石砖,”他指了指刘院判手中的“证物”,“便留与太医院,算是守拙对诸位悬壶济世仁心的一点敬意。”

“不敢!不敢!”刘院判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连连推辞,却又不敢真放下,“此乃…此乃真人神迹所赐…老朽…老朽定当供奉于太医院正堂!警醒后学!” 他身后的御医们亦连连附和,望向那石砖的眼神,虔诚得如同仰望庙中神只。

打发走了这群魂不守舍、脚步虚浮的老太医,徐鑫心情大好。他哼着小调踱回后院,正想向爹娘炫耀一番方才的“丰功伟绩”,顺便瞧瞧新翻的菜畦,管家周福却脚下生风,再次从前院狂奔而来,脸色比上次还要惊慌!

“真…真人!宫…宫里又…又来人了!是…是王德福王公公!带着陛下的口谕!急召!”周福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王德福?老朱的贴身大伴?急召?

徐鑫心头猛地一沉!刚料理完太医院,朱元璋又有什么事?难道是那群太医回去告了黑状?不像啊,看他们那魂飞魄散的模样,借他们十个胆儿也不敢!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整肃衣冠迎了出去。

府门外,王德福那张万年不变的平板脸上,罕见地笼着一层凝重。他身后不见锦衣卫仪仗,唯有一辆不起眼的青布篷马车静候。

“逍遥真人,”王德福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迫,“陛下口谕:太子殿下今日于文华殿观政,忽感胸闷气短,眩晕欲呕,冷汗不止,现于东宫静养。御医束手,言脉象紊乱,虚实难辨。着尔即刻随咱家入宫,为太子诊视!不得有误!”

太子朱标?!突发急症?!

徐鑫脑中“嗡”的一声!系统核心任务——拯救朱标!竟在此刻猝然触发!而且来得如此突兀!

“臣遵旨!”徐鑫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立刻应下,转身对紧随出来的周福语速飞快地吩咐:“告知爹娘,宫中急召,我去去便回!让他们不必忧心!” 话音未落,他已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辆青篷马车。

马车在禁军开道下,风驰电掣般驶向紫禁城。车厢内,徐鑫闭目凝神,强抑焦躁。养元篇心法流转,丹田温润元气徐徐运转,抚平心绪。玄冰寒玉佩持续散发着清凉气息,压制着右臂烙印深处那因紧张而隐隐躁动的跗骨灵焰。

朱标…史书记载,这位仁厚的太子,正是在洪武二十五年英年早逝!病因成谜!莫非就是这一次?还是说…另有玄机?

无论如何,必须全力以赴!

马车并未驶向东宫,而是径直穿过重重宫阙,停在了文华殿附近一处僻静的偏殿前。殿外禁卫森严,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王德福引着徐鑫快步而入。殿内灯火通明,浓重的药味弥漫。太子朱标半躺于软榻之上,面白如纸,额上布满细密冷汗,一手死死按着胸口,眉头紧锁,呼吸急促短浅,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数名太医围在榻前,急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朱元璋并未现身,但那属于帝王的沉重威压,却如实质般充斥殿宇,无处不在。

“逍遥真人到!”王德福尖声通传。

榻上的朱标艰难地睁开眼,见是徐鑫,苍白脸上挤出一丝虚弱至极的笑意,声音细若游丝:“徐…徐卿…劳烦了…”

“殿下安心,守拙定当竭尽所能。”徐鑫快步上前,依礼告罪后,立刻摒除杂念,凝神观察。他直接跳过了寻常的望闻问切,体内龟息吐纳法悄然运转,同时将初生紫府带来的心神稳固与内视之能催发到极致!

嗡!

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奇异的灵光!

朱标周身的气场在他“灵视”中骤然显现!那本该代表储君气运、温和醇厚的淡金色气流,此刻却如同暴风雨中的残烛,剧烈地摇曳、扭曲、明灭不定!气流的色泽黯淡稀薄,仿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而病灶的核心,赫然就在心脉(膻中穴附近)!但与马皇后那盘踞的“玄阴滞气”不同,朱标心脉处的异常,并非外邪入侵,而是一种…源自其内、极其混乱狂暴、如同失控漩涡般的驳杂气息!这股气息充满了焦虑、惊悸、忧思、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感!它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锁链,死死缠绕、绞拧着朱标的心脉,疯狂抽取、撕裂着那代表生机的淡金气流!

【警告!宿主被动触发“望气术”(进阶感知)!】

【目标:太子朱标!】

【气场状态:储君气运紊乱黯淡(生命本源剧烈波动)!】

【核心异常:心脉(膻中穴)区域检测到高强度“七情煞气”(忧思惊悸为主)!此煞气由内而发,源于心神剧烈动荡,引动气机逆乱!如狂涛怒卷,冲毁堤坝!】

【初步判断:此乃太子急症根源!非外邪,乃心疾引发气机暴乱!凶险万分!】

七情煞气?!忧思惊悸?!

徐鑫心头剧震!朱标仁厚,然身居储位,监国理政,压力如山!史书多言其“忧劳成疾”!今日这“望气”所见,竟与史载隐隐相合!这煞气狂暴如斯,绝非一日之寒,分明是长年累月积压的火山,于此刻轰然爆发!

“殿下,”徐鑫声音凝重,直视着痛苦不堪的朱标,“您近日…是否忧思过度?心中可有难以排解之郁结?或受惊悸之事困扰?”

朱标闻言,苍白脸上掠过一丝浓重的苦涩,喘息着道:“徐卿…慧眼…近日…北边军报…灾民安置…赋税催征…朝议纷争…桩桩件件…压得孤…喘不过气…昨夜…又梦魇连连…惊醒后…便觉心慌气短…今日强撑观政…终是不支…” 他每说一句,心口那团狂暴的煞气便剧烈翻滚一次,脸色也随之惨白一分!

果然!徐鑫心中了然。病因已明!但这煞气源于心神,狂暴无匹,非寻常药石可医!强行压制,如同堵塞洪水,只会引来更恐怖的反噬!

如何是好?!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右臂,烙印深处那被玉佩压制的跗骨灵焰,似乎也感应到了朱标体内那狂暴的煞气,传递出一种混合着贪婪渴望与危险警告的灼热悸动!这煞气…本质亦是强大的负面能量!若能引导…

一个极其疯狂、险之又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缠上心头!

利用跗骨灵焰,吞噬这七情煞气?!

以毒攻毒?!

这念头让徐鑫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朱标乃国之储君,万金之体!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逍遥子!”一个低沉、压抑着雷霆之怒的吼声猛地自殿外炸响!

朱元璋!他不知何时已矗立在殿门口!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投下巨大阴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攫住徐鑫,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碾碎!

“标儿如何?!”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帝威和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

殿内所有太医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抖若筛糠。

徐鑫深吸一口气,迎着朱元璋那仿佛能刺穿人心的目光,缓缓转过身。他没有跪拜,而是挺直脊梁,目光平静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直视着这位人间帝王,一字一句,清晰如金石坠地:

“回禀陛下!”

“太子殿下此症,非风邪外感,非脏腑受损。”

“乃是…忧思惊悸过甚,郁结于心,引动气机逆乱,如狂涛怒卷,冲击心脉!”

“此乃…心疾!”

“心疾?!”朱元璋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周身那股无形的帝王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般轰然压下!整个偏殿的空气瞬间冻结!跪伏在地的太医们几欲窒息!

徐鑫强顶着那足以碾碎常人心智的恐怖压力,声音依旧沉稳:“寻常汤药,难解此郁结之根,反恐添其乱!欲救殿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标痛苦苍白的脸庞,又迎向朱元璋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眸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需以非常之法!”

“疏导其郁气!安抚其心神!”

“此间凶险,非同小可!守拙…需一绝对清静之地,以独门秘法,为殿下…疏导煞气!期间不得有任何人惊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元璋死死地盯住徐鑫,那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九幽寒冰的利刃,反复刮过他的面庞,似要将他从皮肉到骨髓都看个通透。殿内死寂如墓,唯有朱标压抑痛苦的喘息声,如同擂鼓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终于,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刺骨、蕴含着无尽杀机的字:

“准!”

“但…”

“若标儿有半分差池…”

后面的话语虽未出口,但那未尽的威胁,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加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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