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财务省的第一天，洛兰就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清晨六点，当大多数官员还在睡梦中时，他已经坐在了财务大臣办公室，面前堆满了连夜准备的改革方案。窗外，初升的太阳将帝都镀上一层金色，照在他胸前的金锁印记上——那里又新增了几道细微的纹路，如同生长的荆棘。
\"大人，各部门主管都到齐了。\"艾德琳推门进来，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色，\"包括...莫里斯次官。\"
洛兰整理了一下领口，确保它能遮住诅咒印记：\"让他们进来。\"
二十余名财政官员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财政次官莫里斯·冯·霍恩——一个身材矮胖、留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洛兰的\"真实之眼\"立刻捕捉到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黑天鹅家徽，和腰间那把装饰过度的匕首——与刺杀皇后的凶器同款。
\"诸位，请坐。\"洛兰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从今天起，财务省将实施三项新政。\"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他直接指向墙上刚刚挂起的巨大图表：\"第一，发行帝国魔力债券，以未来五年的魔力税收为担保，筹集两千万金币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和民生项目。\"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莫里斯次官猛地站起来，八字胡气得发抖：\"这违背《帝国财政基本法》！没有实体黄金储备的债券是欺诈！\"
\"第二，\"洛兰完全无视他的抗议，继续道，\"建立帝国中央银行，统一货币发行权，结束贵族私铸金币的特权。\"
这下连最保守的老官僚都开始交头接耳。货币发行权是各大贵族最珍视的特权之一，每年为他们带来巨额利润。
\"第三，实施累进税制，收入越高，税率越高。\"洛兰说完最后一项，会议室已经炸开了锅。
莫里斯次官拍案而起：\"你这是要毁了帝国经济！皇帝陛下绝不会允许——\"
\"皇帝已经批准了。\"洛兰从抽屉里取出一卷盖有皇室印章的文件，\"由皇女艾丽莎殿下亲自传达。\"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莫里斯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活像一条窒息的鱼。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道，\"皇女怎么会支持这种...\"
\"次官阁下似乎对皇室决定有异议？\"洛兰微微眯眼。
莫里斯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改革过于激进。\"
\"改革从来不会太早，只会太迟。\"洛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各部门今天下班前提交实施方案，散会。\"
官员们如蒙大赦般逃离会议室，只有莫里斯磨蹭到最后。当房间只剩他们两人时，他凑近洛兰，声音压得极低：
\"你以为有皇女撑腰就能为所欲为？霍恩家族掌控帝国经济三百年，不是你这种暴发户能撼动的。\"
洛兰微笑：\"那我们拭目以待，次官阁下。\"
莫里斯愤然离去后，艾德琳立刻关上门：\"大人，这样太冒险了！霍恩家族在各省都有势力，他们会——\"
\"会反扑，我知道。\"洛兰揉了揉太阳穴，\"但我们别无选择。帝国财政已经千疮百孔，再不改革就会崩溃。\"
他走到窗前，俯视着财务省广场上匆匆来往的官员们。在\"真实之眼\"的视野中，每个人头顶都浮现出复杂的数据流——忠诚度、贪污金额、背后势力...莫里斯次官的数值尤其刺眼：
【贪污金额：870万金币】
【直属上司：黑天鹅公爵】
【近期活动：秘密收购魔法水晶】
\"艾德琳，派人盯紧莫里斯。\"洛兰低声道，\"特别是他与魔法材料商人的接触。\"
\"您怀疑他要做什么？\"
\"破坏魔力债券的发行。\"洛兰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而且就在今天。\"
正午时分，财务省公告处人山人海。民众聚集在这里，等待魔力债券的首次发行公告。洛兰站在二楼窗口，观察着人群的反应。
\"利率定为每年5%，按季度付息。\"他对着身后的法师顾问们解释，\"第一期发行五百万金币面值，最小认购单位为一金币。\"
顾问们紧张地记录着这些前所未闻的金融术语。最年轻的那位——戴眼镜的菲力——怯生生地问：\"大人，如果民众不信任这种新债券怎么办？\"
\"所以我们需要皇室背书。\"洛兰看向广场另一端——一队皇家卫兵正护送着皇女艾丽莎的马车缓缓驶来。
按照昨晚在白蔷薇厅的约定，艾丽莎将以皇室财政监督官的身份公开支持债券发行。但表面上，他们必须维持敌对关系，以麻痹霍恩家族。
艾丽莎走下马车，一袭银白色宫装，冷艳不可方物。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皇女殿下亲自来了...\"
\"听说她反对这个债券计划...\"
\"怎么可能？公告上明明有皇室印章...\"
洛兰整理好衣袍，下楼迎接。两人在广场中央\"偶遇\"，彼此行礼的姿态完美符合宫廷礼仪，却又透着显而易见的冷淡。
\"克莱斯特大人。\"艾丽莎的声音足够让周围人都听见，\"皇室收到不少对魔力债券的担忧。您确定这种...创新不会危及帝国金融稳定？\"
\"回殿下，魔力债券有充分的魔力税收担保。\"洛兰故意提高音量，\"比起某些贵族私铸的劣质金币，它更值得信赖。\"
艾丽莎微微眯眼——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计划进行顺利。她转向民众：\"既然如此，本宫将以个人名义认购十万金币，以示支持。\"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十万金币相当于一个小型贵族领地的年收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突然冲出人群，跪在艾丽莎面前：\"殿下！救救我们吧！霍恩领地的税吏抢走了我儿子最后一袋粮食！他们说...说这是为了填补财政赤字！\"
现场一片哗然。洛兰看到莫里斯次官在人群中露出阴险的笑容——这显然是他安排的闹剧。
艾丽莎的表情丝毫不变，她弯腰扶起老妇人：\"此事本宫会亲自调查。若属实，涉事税吏将受严惩。\"她转向洛兰，声音冰冷，\"看来财务省的改革还不够彻底，大臣阁下。\"
完美的双簧。洛兰低头认错：\"殿下明鉴，下官定当彻查。\"
这场公开\"冲突\"迅速传遍帝都。当日下午，魔力债券的认购量就突破了三百万金币。贵族们一边嘲笑皇女与财务大臣的不和，一边纷纷跟风认购——没人想错过皇室担保的高收益投资。
只有洛兰知道，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深夜的财务大臣办公室灯火通明。洛兰独自审阅着首日发行报告，胸口的金锁印记隐隐作痛。自从与艾丽莎在白蔷薇厅建立诅咒连接后，印记的疼痛变得更加频繁，但也赋予了他新的能力。
他尝试集中精力，激活\"真实之眼\"的进阶功能——未来推演。
视野瞬间被金色数据流淹没，眼前的报告书页上浮现出未来三天的债券价格走势图：明天平稳，后天突然暴跌，大后天...
\"有人要操纵市场。\"洛兰喃喃自语。
推演消耗巨大，他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就在这时，窗户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艾德琳已经去安全屋守护黑账簿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访？
洛兰谨慎地拉开窗帘，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片白蔷薇花瓣粘在玻璃上。他打开窗户，花瓣飘落在他掌心，随即展开成一张微型信笺：
【莫里斯联络了七大魔法商会，计划明日抛售债券制造恐慌。建议提前准备流动性支持。——E】
洛兰微笑。艾丽莎的情报来得正是时候。
他迅速写了几份密令，召唤出财务省的传信猫头鹰。这些魔法生物会将他指令送达几个关键的金库和商会。
做完这一切，洛兰从暗格中取出黑账簿，翻到记载莫里斯次官罪证的那页。页面上，一个动态魔法影像显示次官正在接受霍恩公爵的指示，背景是一间密室，墙上挂着令人不安的黑色天平衡量。
\"混沌之眼...\"洛兰皱眉。这是黑账簿上新浮现的信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组织名称。
正当他思索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莫里斯次官带着一队卫兵冲了进来，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
\"克莱斯特大人，皇帝陛下有令！\"他挥舞着一卷羊皮纸，\"因魔力债券涉嫌欺诈，即刻停止发行，您也被暂停职务接受调查！\"
洛兰镇定自若地合上黑账簿：\"诏书给我看看。\"
莫里斯得意地递过羊皮纸。洛兰扫了一眼，突然笑了：\"次官阁下，伪造皇室诏书是死罪。\"
\"什...什么？\"莫里斯的笑容僵住了，\"这明明是真...\"
\"诏书用的墨水是普通墨鱼汁，而非皇室专用的星尘墨水。\"洛兰指出羊皮纸角落的一个微小印记，\"而且陛下的印章少了一片花瓣——真的在这里。\"
他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上面是货真价实的皇室印章。
莫里斯脸色惨白：\"你...你怎么会...\"
\"我知道你会狗急跳墙。\"洛兰平静地说，\"卫兵，拿下这个伪造诏书的叛国者。\"
出乎意料的是，卫兵们一动不动。莫里斯突然狂笑起来：\"你以为这些是谁的人？\"
他打了个响指，卫兵们齐齐拔剑指向洛兰。与此同时，窗外亮起诡异的红光——财务省大楼被包围了。
\"黑天鹅公爵向您问好。\"莫里斯狞笑着逼近，\"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您的黑账簿和那些危险的改革思想。\"
洛兰看似陷入绝境，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故意拖延时间：\"次官阁下这么做，不怕皇女殿下追究吗？\"
\"那个小丫头？\"莫里斯不屑一顾，\"等明天债券市场崩盘，她自身难保！\"
\"原来如此。\"洛兰点点头，突然提高声音，\"殿下，您都听到了？\"
办公室的暗门开启，皇女艾丽莎带着一队皇家骑士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一块记忆水晶，正播放着莫里斯刚才的每一句话。
\"莫里斯次官，你被控叛国罪、伪造皇室文书罪和谋杀未遂罪。\"艾丽莎的声音冷得像冰，\"皇家骑士，拿下他。\"
莫里斯面如死灰：\"这...这不可能...我的计划天衣无缝...\"
\"可惜你遇到了转生者。\"艾丽莎用只有洛兰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随即转向卫兵们，\"放下武器，朕赦你们无罪。\"
卫兵们迟疑片刻，纷纷缴械。莫里斯突然暴起，抽出那把黑曜石匕首刺向洛兰！
千钧一发之际，洛兰的\"未来推演\"自动激活。他看到三秒后的画面：匕首刺入胸口，金锁印记爆发出强光，莫里斯被反噬...
他决定让这个未来成为现实。
匕首刺入的瞬间，整个房间被耀眼的金光充满。莫里斯发出骇人的惨叫，他的手臂像被无形之力扭曲，黑曜石匕首寸寸碎裂。洛兰胸口的金锁印记浮现在空中，形成一个微型牢笼将莫里斯禁锢其中。
\"金牢笼的审判...\"艾丽莎轻声惊叹，\"三百年来第一次重现。\"
洛兰也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诅咒还有这种用途——自动惩罚试图伤害他的贪污者。
当金光散去，莫里斯已经瘫倒在地，双目无神，嘴角流涎，像是失去了灵魂。皇家骑士迅速将他拖走。
\"你的能力进化了。\"艾丽莎走近洛兰，伸手轻触他胸口的印记，\"痛吗？\"
洛兰这才注意到，金锁印记又扩大了一圈，现在已经覆盖了他半个胸膛：\"值得。\"
\"明天债券市场会有一场风暴。\"艾丽莎收回手，恢复皇女的威严姿态，\"你准备好了吗？\"
洛兰点头：\"流动性支持已经安排妥当。只要撑过最初的抛售潮...\"
\"不，我要让它崩盘。\"艾丽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有让贵族们先尝到甜头，再让他们血本无归，才能真正摧毁他们对债券市场的控制。\"
洛兰立刻明白了她的计划：\"您要...操纵操纵者？\"
\"混沌之眼教我的。\"艾丽莎神秘地微笑，\"有时候，经济战比真刀真枪更有杀伤力。\"
她转身离去，留下洛兰一人思索这个新出现的组织名称。黑账簿上关于\"混沌之眼\"的记录突然浮现在脑海：
【混沌之眼：追求经济绝对自由的组织】
【信条：让市场回归混沌】
【危险等级：极高】
洛兰突然有种预感，这个神秘组织将成为比霍恩家族更棘手的敌人。
而明天，当魔力债券市场开盘时，真正的金融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