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东宫天色未亮,便已阴云密布。
赵曜病情发作后连夜传了太医,御医诊断乃是旧疾复发,需静养调息。只是他脾气暴躁,连宫人都不敢靠近,东宫上下尽是愁云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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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婉宁,自被斥退那夜后,便未再被召见。
从前日日伴君侧,深夜执灯候的她,如今却只能守在墨玉阁内,听宫人传话:“太子殿下病中,不喜喧扰,令沈侧妃静养,暂勿前往。”
“静养?”她垂眸低笑,唇角微冷,“竟是让我自绝音讯。”
素锦愤然:“娘娘莫非还不明白?此番必是那柳含烟在作祟!她初入东宫,便有此手段,接下来定会步步紧逼。”
沈婉宁闭目,心中隐隐生痛。
赵曜不该认不出那香囊的味道,他明知那非她所为,却仍冷眼斥责……是他厌了,还是他也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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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柳含烟以“心疼殿下”为由,日日守在寝殿,悉心照料。
太子未拒。
更甚者,她主动提议暂摄中宫礼仪事务,为沈婉宁“分忧”。
皇上未置可否,便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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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宁被迫交出凤印时,素锦气得眼眶发红:“她一个刚入宫三日的新人,凭什么夺凤印?”
沈婉宁只道:“凭殿下不言。”
“我失了势,便再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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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沈婉宁被冷落之时,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现身——
玉兰殿外,一身白衣如雪的江采苓款款而来。
她曾是东宫贵人,因陷害沈婉宁失宠入冷宫,后又被赵曜发觉有孕而赐流产丹,废为庶人。
众人皆以为她从此沉寂,不料今日竟再度出现。
“江氏?”宫人惊讶。
江采苓淡淡一笑:“本宫受太子殿下召见,自有诏书。”
太子亲笔。
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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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东宫寝殿灯火通明。
赵曜半倚榻上,神色憔悴,眼神幽深难辨。
江采苓跪于殿前,低垂着头:“妾身不求名分,只求能侍奉殿下左右,偿还昔年之罪。”
赵曜凝视她良久,忽而低声:“你恨我么?”
江采苓摇头:“殿下待妾身恩重如山。妾身知错,愿终身不嫁,守东宫为婢。”
赵曜目光闪动,终是挥手:“准了。暂居蔷薇阁,不得干政。”
江采苓伏地谢恩,嘴角却浮起一丝隐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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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至墨玉阁时,素锦气得捶桌:“娘娘,如今又来了个江采苓,这东宫怕是快被她们分了个干净!”
沈婉宁静坐窗前,望着窗外如墨夜色,半晌未言。
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赵曜为何会召回江采苓?
莫非……是信不过她了?
她想起那日的冷眼呵斥,那句“出去”,竟如毒刺般一寸寸扎入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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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墨玉阁外悄然有人传来密信,素锦拆开一看,脸色大变。
“娘娘,您快看,这是以前江采苓在冷宫时与柳含烟私通之证——她们早便有旧识,共谋进宫,只为争夺太子宠爱!”
沈婉宁目光微凝,接过密信细看,纸上笔迹清晰、言辞狠辣。
她终于明白——
赵曜被算计的不止一次。
她若再沉默不言,必会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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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锦。”她声音冷冽。
“奴婢在!”
“备轿,我要去寝殿。”
“可是太子殿下已令您……”
“今日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踏进去。”她起身,凤眸如炬。
“若我不战,这东宫的局势,永远只会落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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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如刀,沈婉宁乘凤辇而来,凤袍不带一丝浮华,步步沉稳而坚定。
寝殿门外,内侍阻拦:“沈侧妃,殿下安歇,不便相扰。”
沈婉宁淡声道:“我有密件要呈殿下,若尔等阻拦,误了宫政,后果自负。”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曜倚榻坐起,眉头微蹙:“你来作甚?”
沈婉宁缓缓上前,呈上信件,垂眸道:
“这是关于柳含烟与江采苓私通之证,殿下若信我,可一观。”
赵曜接过,一目十行。
屋内沉静得仿佛风都止住了。
良久,他放下信,语气低哑:“你……何时得来的?”
“早便有人暗中相告,我不敢妄言,直至查明证据。”
“殿下。”她望着他,“您真的……一点都不信我了吗?”
赵曜沉默片刻,终是叹息:“我怕你再受伤。”
“可若你不在我身边,受伤的就是我。”
沈婉宁眼眶微红,却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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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局势微变。
但风雨未歇。
——凤谋之局,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