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星光黯淡,御医署门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
“娘娘,小心些。”
白清辞低声提醒,将手中灯笼遮至最低。
沈婉宁轻轻点头,身着夜行袍,紧随其后。
今日宫宴之后,沈婉宁便下令查阅贺旻旧案期间的所有医案卷宗,尤其是其“自裁”当日的太医诊断记录。
然而,谢无极刚着人潜查,便得讯:负责保管医案的李太医“暴毙”,尸体被草草掩埋,而另一名知情太医“杜远”竟在前日夜中潜逃。
这一切,分明是有人在灭口。
于是,她决定亲自前往御医署,彻查旧案卷。
—
御医署一隅,黑暗寂静,只有屋檐残灯偶尔跳动光火。
白清辞轻手轻脚地撬开侧门,两人迅速闪身而入。
库房陈旧,木架成排,密密麻麻的卷宗包着黄绫,贴有年号。
“这边。”沈婉宁手指一动,找到“景元十六年”那栏。
她翻动片刻,指尖猛地一顿:“白清辞,你看。”
那一格本应存放贺旻之死相关的卷宗,竟空无一物。
而其余同年同月的医案,全数俱在,整整齐齐。
沈婉宁心中一沉,冷声道:“果然有人提前一步,将卷宗取走。”
白清辞翻阅旁边记录簿,皱眉:“登记录上,该案由李太医与杜远共同经手,原封入‘景元十六·辛亥·秋八月’卷中……现在卷宗不见,李太医死,杜远失踪。”
“娘娘,这是有人在消灭一切证据。”
沈婉宁冷笑:“抹得了书册,抹不掉人心。”
“找不到卷宗,我们就——找人。”
她回头看向白清辞:“听闻,太医署后院连着一间废弃药房,早年曾藏过犯官遗书。”
白清辞一怔,随即会意:“娘娘是说……有人可能藏了备用卷?”
“走。”
两人快步穿过小路,绕入太医署东偏院。
这里早已废弃,蛛网遍布,尘埃沉厚。墙上一块青砖松动,白清辞拔剑挑开,果然露出一条窄小暗道。
沈婉宁毫不犹豫地踏入,火折子点燃,照亮前方石壁。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间密室般的小屋。白清辞刚欲踏入,忽觉脚下微震。
“退开!”
他一把将沈婉宁拉后,一支冷箭倏然从暗砖射出,钉在门槛上,颤动不已。
沈婉宁冷声道:“机关。”
白清辞小心解开机关,两人进屋,果见一只破旧木匣,藏于墙缝之中。
沈婉宁亲手翻开,指间微颤——
那是一页黄绫卷宗,保存完好,封面写着:
“景元十六年·贺旻·绝命医录。”
沈婉宁展开一看,眉心紧蹙。
“记载上说,当日贺旻并无服毒迹象,乃是被‘奇经逆行’,气血凝滞,五脏停运而死。”
“这是典型的——中断经脉之症。”
白清辞脸色一变:“宫中有人以武功手段致其于死。”
“而这,却被记录为‘自裁服毒’。”
沈婉宁合上卷宗,声音低沉如寒冰:“这便是冤狱之根。”
“我终于知道,他不是自尽,是被杀。”
—
“娘娘!”
院外忽然传来谢无极奔至的声音。
“出事了!”
“杜远,已在城南密宅处被找到,可……他已遭人毁容断舌。”
“但临死前,他用血在墙上写了三个字。”
沈婉宁呼吸一窒:“什么字?”
谢无极缓缓道:“‘太后令’。”
空气霎时凝固。
沈婉宁手指微颤,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她……还是动手了。”
“贺旻之死,不只是朝臣构陷,更是——太后授意。”
白清辞猛地起身:“那您更不能独查下去,太后虽失势,但她多年布下的旧人仍在,随时可能暗中反扑。”
沈婉宁闭上眼,缓缓道:“不。我必须继续查。”
“因为我若退一步,她便会前进一步。”
“贺旻,是替我挡了一刀。而我今日所做,便是替他……取回真相。”
—
次日一早,沈婉宁带着医案残卷,亲入御书房。
皇帝面色阴沉,将卷宗细细翻阅许久,方低声道:
“母后当年为何这样做?”
沈婉宁站于殿下,声音缓缓而坚定:
“因为贺旻不愿听命于她,而摄政之权,她早有打算为另一人预备。”
“所以,贺旻必须死。”
皇帝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他是我皇兄……我记得他常背我走宫道,说长大要教我骑马。”
沈婉宁缓缓屈膝行礼:
“陛下,如今正是还他清白之时。”
“请赐旨——彻查贺旻之死,召回戚胤,追查太后授意之旧臣。”
皇帝抬眸,眼中寒芒骤现:
“传朕旨意——贺旻案,全宫彻查!”
“凡涉旧案者,一律监审!”
“自今日起,贺家冤屈,当昭雪于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