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董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竟一不定地望着商芜,咽了咽口水。
他梗着脖子,勉强笑笑:“商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商芜看他到现在还在装,愈发生气。
自从发现真相之后,她举步维艰,小心警惕的筹谋,很久没有这种被背刺的感觉了。
没想到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小董居然摆她一道。
商芜眯起眸子,缓缓道:“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保镖看守的情况下,他怎么能逃跑?除非有这个内应帮忙。”
“那也不代表一定是我,还有几个保镖。”小董浑身僵硬,表面镇定。
商芜冷笑:“保镖都是我的人,轮换看守,其中一个反水,另一个会直接通知我,只有你进出自如,还能指使他们做事。”
“还有,周言词不知道我已经掌握商家案的证据,如果不是危及到他前途和生命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冒险逃跑。”
“更何况他现在所有的钱和资产都在我手里,想拿回去,就只能和我结婚,变成共同财产。”
“为了讨好我,他一定会去参加宴会,除非他察觉到不对,不放心,想故意诈你的话,没想到你还真说漏嘴了。”
商芜摆出一个个疑点,说到这里,小董的头已经彻底垂下去,无力辩驳。
她看到小董的反应,神色彻底冰冷,拽住他的衣领,将人扯过来。
小董比她高半头,却不敢直视她,甚至快要把脸埋进领口里。
“商总,我,我是万不得已,他用我母亲威胁我……”
“他个废物带着病,敢对你母亲做什么!能对你做什么?他只不过是在赌你上不上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商芜想把小董杀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制情绪:“告诉我,他逃哪去了?”
小董腿一软,直接跪在她面前,始终没有抬头的勇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说,他会躲去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商芜垂眸看着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抬起脚。
“阿芜。”
商云深拦住她,轻声道:“我来问问他,冷静一点。”
商芜抿紧唇,转过身背对着这个糟糕狼藉的场面,心在怦怦直跳。
万一真的找不到周言词怎么办?
周言词也不是吃素的。
他肯定有地方去安顿,既然他敢和小董透露说,那个地方她找不到,那就一定不可能找到。
会是哪里……
商芜正想着,商云深已然把小董扶起来,替他整理衣领。
“别紧张,冷静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方便吗?”
他的语气同商芜截然相反,温柔,亲和,像清风拂过。
小董胡乱点点头,强迫自己镇定:“你问吧。”
商云深问:“周言词从哪个方向出去的?”
“后花园的墙根。”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拿手机?”
“没拿走,把手机砸碎了。”
“有没有人接应?”
“……有的,好像就在路口等他。”
“他们开车还是步行?”
“步行,那人似乎是他保镖团队里的一个,还挺忠心的。”
接连几个问题问完,商云深心里有数,沉吟道:“他应该没出城,查周言词所有去过居住的落脚点,找找线索。”
商芜抿紧唇,点点头,情绪实在不佳。
商云深无奈:“阿芜,现在我们家清白了,警方也在找周言词,不要一直陷进去,爸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团圆呢。”
商芜听了,脸色缓和两分,刚打起精神,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雷萨克斯开过来。
她立刻跑过去。
商云深愣了下,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忙。
“陆让!”
陆让刚下车,就被商芜抱住。
商芜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淡香,才终于安定些许。
陆让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揽着她。
看不清怀里人的状态,他轻轻蹙眉,低声问:“还好吗?”
“不好。”商芜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闷闷的。
这种时候,哥哥的话安抚不了她。
唯有陆让,亲眼看着她一步步是怎样走到现在的,最能理解她现在的情绪波动和感受。
她本能地依赖陆让,“我真的很不好,明明就差那一步。”
陆让不方便紧抱住商芜,便用下颌轻轻蹭了下她的额头,以示安抚。
“我让人查了周言词的身份信息,没有购票记录,皖湖是我家地盘,他水路陆路都走不成。”
“人在临城,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信我。”
陆让不会甜言蜜语的安抚。
他只能略显笨拙的摆事实,去为商芜的情绪买单,去帮她做她想做的事,找她想找的人。
然而,商芜的焦虑偏偏就需要这种方式兜底。
她情绪好转,终于从陆让怀里抬起头。
四目相对,陆让喉结滚动,偏头去吻她。
“咳。”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咳嗽。
商芜不好意思地躲开,拉着陆让走过去。
“哥,这是陆让,咱们家案子翻了,都靠他。”
陆让看向商云深,正对上他眼里一抹审视和防备。
下一秒,商云深勾唇,伸出手道:
“陆律师,多谢你帮阿芜运作,我家欠你一个大人情。”
陆让看着他温润面容,不动声色道:“不必这么客气,帮商芜是我应该做的。”
商云深笑笑,把商芜拉到身边:“也是,你是阿芜花钱请来的律师,只是在做你的分内事。”
陆让一顿。
商芜也看着商云深,低声道:“哥,我和陆让……”
“父母在家等着我们吃饭,就不多说了,陆律师,你还受着伤,回去休息吧,我们走了。”
商云深打断他,直接将商芜拽进车里。
“等等!”商芜想下车,司机已然踩下油门。
她猝不及防,立刻去看陆让,却只能捕捉到对方的一点衣角。
陆让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车离开,眸光晦暗。
他没想到,商云深不喜他和商芜在一起。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片刻。
陆让拿出手机,看到陆政的来电。
他眼神微暗,挂断。
千珏又打过来。
“先生让你马上回皖湖,你现在已经帮商芜翻了商家案,找周言词是警方和商家该做的事,你该回家举行你的承诺了。”
陆让眼神微暗,握紧手机。
“我现在就回去。”
……
车里。
“哥,你这是干什么?”
商芜无奈地望着商云深:“我想好了,我要和他在一起,你反对也没有用。”
商云深问:“那全家都反对,你也不在意吗?”
商芜抿紧唇。
“我不是非要拆散你们。”商云深语气放平,想到陆让包着纱布的那只手。
他在出狱之后,听到酒店里的人议论,说附近酒行前两天发生了一件非常轰动的事情。
据说有人似乎在酒行闹事,将里面的各种名贵酒品和玻璃柜全部砸得稀巴烂。
还说当时街上围着一溜的黑衣保镖,堵得密不透风,他们连是谁闹事都没看到,只依稀看见是个男人。
商云深平静地望着商芜,眼里含着一抹探究。
“我看到他手上包的纱布,就觉得闹事的人是他,玉家跟那家酒行有关系,还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做到将消息压得这么严实,除非他有强大的人脉,以及迅速调动手下力量,控制住现场的能力。”
“能够做到以上种种的,只能是皖湖玉家人,只能是犯病的陆让,对吗?”
商芜没话说了。
哥哥本就心思细腻,这番分析也是猜出了那天发生的事。
他因陆让有精神病的事情,不赞同他们在一起,商芜非常理解。
但她没有想到哥哥一出狱,就会听说这个。
她开始觉得头痛。
在家里人看来,陆让恐怕就是一个随时随地似乎会发疯,有暴力倾向的的精神病人。
怎么看都是不适合谈恋爱结婚的。
这在商云深的视角来看,想拆散他们也很正常。
毕竟商云深平时行事向来温和忍让,能不计较的都不计较。
只有在她的事情上唯独非常上心,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商芜定了定神:“哥,事情真不像你想的那样,这件事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楚,等到家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但你要答应我,先别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可以吗?”
商云深沉默半晌,目光凝重:“如果你没有办法一次说服我对他放心,那就别怪我会将真实情况告诉爸妈了,到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态度,我也不敢保证。”
商芜心里一紧,已经能够想象到那窒息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