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内,血池翻涌如沸,腥甜的铁锈味混合着硝烟与石屑粉尘,凝成一口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死死堵在每个人的喉咙口。八尊石像守卫彻底苏醒,眼窝深处燃着两点暴戾的红芒,沉重的石躯碾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次迈步都震得穹顶簌簌落下碎石沙尘。它们挥舞着粗如梁柱的石臂,裹挟着恶风,不分目标地横扫、砸击——毒贩惊恐的嚎叫、子弹徒劳撞击石躯的爆鸣、石像关节运转的刺耳刮擦,共同奏响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散开!找掩体!妈的,打不动啊!”毒贩头目“疯狗”躲在血池边一块半人高的嶙峋怪石后,声嘶力竭地吼叫,脸上溅满不知是自己人还是被石像砸碎者的血肉污迹,扭曲狰狞。残余的七八个毒贩早已魂飞魄散,像没头苍蝇般在祭坛有限的空旷地带乱窜,子弹盲目泼向石像,只在坚硬的岩石表面留下点点白痕。
张骁一个“燕返”身法,险之又险地贴着石像横扫而过的巨臂下方滑过,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背靠在一尊倒下的石像残躯后,急促地喘息,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混乱的战场。陈青梧与他仅隔两步之遥,古剑斜指地面,剑身嗡鸣,她眼中清光流转,道家清心咒的余韵让她在这修罗场中维持着难得的冷静。陆子铭则蜷缩在祭坛边缘一根粗大的石柱凹槽里,脸色发白,但手里死死攥着一把从毒贩尸体旁捡来的霰弹枪。
“不能硬拼!这些石头疙瘩刀枪不入,蛮力再大也耗不起!”张骁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看那些毒贩,被石像追得慌不择路,好几个都挤在西南角那堆乱石后面了!”
陈青梧瞬间会意,清亮的眸子扫向张骁所指方向,微微颔首,声音清越:“驱虎吞狼?”她手腕一抖,古剑挽了个剑花,剑尖有意无意地指向那边。
“正是!”张骁眼中精光爆闪,“陆专家,你那‘响儿’还能用吗?给我弄点动静出来,越大越好!目标——西南角!”
陆子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的翻腾,探出半个身子,将霰弹枪口对准远离西南角的一处空旷地面,猛地扣动扳机。
“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闭空间内被放大了数倍,如同炸雷。这突兀的巨响立刻吸引了距离最近的一尊石像守卫。它正将一名逃窜的毒贩逼到角落,闻声猛地一顿,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枪口喷吐火焰的方向——陆子铭!
沉重的石足踏碎地面,石像发出低沉的咆哮,舍弃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庞大的身躯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轰隆隆冲向陆子铭藏身的石柱!
“就是现在!”张骁低吼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从掩体后暴射而出。他没有冲向石柱救援陆子铭,反而施展卸岭力士秘传的“踏雪无痕”身法,足尖在血池边缘湿滑的岩石上连点数下,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却精准地朝着西南角那堆乱石后的毒贩群斜插过去。他手中的青铜剑并非用来攻击石像,而是剑走轻灵,不断在石像前进路径上的地面或残骸上快速敲击、划过,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挑衅的鼓点。
“疯子!你他妈找死吗?”一个躲在乱石后的毒贩看到张骁直冲过来,吓得魂飞魄散,抬起冲锋枪就要扫射。
张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身形在高速奔行中猛地一折,如同风中摆柳,巧妙地避开了子弹的轨迹,同时青铜剑狠狠撩起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灌注内力,炮弹般射向另一尊正追杀其他毒贩的石像膝盖!
“当啷!”碎石精准命中,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那石像的注意。它头颅扭转,红芒锁定了高速移动的张骁,以及他身后那堆乱石掩体——在它简单的“认知”里,发出噪音的源头和移动的目标,都是威胁!
“吼——!”被陆子铭吸引的石像已冲到石柱前,巨臂横扫,碎石崩飞!陆子铭在最后一刻狼狈地翻滚而出,霰弹枪脱手飞出,险之又险。而几乎同时,被张骁撩拨起怒火的第二尊石像,也迈开沉重的步伐,裹挟着腥风,直扑西南角!
“来了!青梧!”张骁厉声提醒,身形在距离毒贩藏身的乱石堆仅有数步之遥时,猛地一个千斤坠,硬生生刹住去势,然后如同灵猿般向侧面一滚,躲入一块凸起的祭坛基座之后。
陈青梧早已蓄势待发。在张骁喊出她名字的刹那,她已如青烟般掠出,目标并非石像,而是那群被两尊石像夹击、吓得魂不附体的毒贩。她身法灵动,古剑剑脊在她奔行中连续拍击地面和周围的石壁。
啪!啪!啪!
清脆的拍击声在混乱中异常清晰,如同精确的导航信号,进一步刺激着两尊石像的“听觉”,将它们狂暴的注意力牢牢钉死在毒贩藏身的那片区域。
“不!别过来!” “疯狗”看着一左一右两尊巨大的阴影如同山岳般碾压而至,眼中终于被无边的恐惧吞噬。他身边的毒贩更是彻底崩溃,哭喊着从藏身的乱石后跳出来,试图逃窜。
晚了!
轰隆!左侧石像的巨足如攻城锤般踏落,正踩中一名刚爬起身的毒贩。骨骼碎裂的恐怖爆响瞬间被淹没在石像的咆哮中,只余下一滩迅速扩大的污迹。右侧石像的巨臂则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抡出,狠狠砸在那堆作为掩体的嶙峋乱石上!
碎石如同炮弹般四下激射!躲在后面的“疯狗”和另外两名毒贩首当其冲,被巨大的冲击力和飞溅的锋利石块打得惨叫倒飞出去,鲜血狂喷,其中一人半个脑袋都被削掉,红白之物涂了一地。“疯狗”虽侥幸未被巨石直接砸中,但也被数块激射的碎石击中胸腹,口中鲜血狂涌,手中的自动步枪脱手飞出老远。
整个西南角瞬间化作一片血肉磨盘!惨叫声、骨骼碎裂声、石像践踏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几乎将祭坛的空气都凝固了。
张骁和陈青梧背靠背站在相对安全的祭坛边缘,冷冷地注视着那片人间地狱。陆子铭也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他们身边,看着眼前的惨状,脸色煞白如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借刀…杀人…”他喘着粗气,声音发颤,“好…好狠的计策!”
“不是我们狠,”张骁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残余的毒贩和仍在肆虐的石像,青铜剑斜指地面,剑锋映着血池摇曳的暗红光,寒芒吞吐,“是他们咎由自取,闯进了不该闯的地方。现在,该料理剩下的‘刀’了。”
祭坛之上,血雾弥漫,石像的咆哮与垂死的哀嚎,构成地狱的序章。而风暴的中心,那具暗蕴流光的黄金棺椁,在血池翻涌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只冰冷的巨兽之眼,漠然注视着这场它亲手引发的杀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