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尽头的寒意像刀锋般刺入骨髓。
张骁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两扇三丈高的玄铁巨门。门面被岁月蚀出细密裂纹,却掩不住浮雕蟠龙的狰狞气势——八爪盘踞,龙须虬结,鳞片间隙凝结的冰霜在冷光下泛着幽蓝。最骇人的是龙目处镶嵌的血色玉髓,足有拳头大小,内部似有暗红液体缓缓流转,如同活物的瞳孔。
“这龙雕得不讲道理,”陈青梧指尖抚过龙爪下的云纹,“按《营造法式》,辽代蟠龙该是五爪,这八爪......”她突然噤声,指腹触到一处凹陷的机关钮。
陆子铭蹲在门缝前,发丘印悬在罗盘上方微微震颤。“玄铁掺了陨星砂,磁极紊乱。”他抬头望向龙须,“墨家联动锁?”
张骁卸下背包,掏出一把青铜游标尺抵住龙须根部。尺面刻满细密篆文,随着他指尖拨动,尺端探出三根银针插入鳞片缝隙。“墨家九连环的变种。”他侧耳贴在门面,银针转动时带起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双龙共鸣,得同时触发左右锁芯。”
陈青梧退后两步打量全貌。左侧蟠龙昂首向天,右龙俯首探爪,两对玉髓龙目恰好构成四象方位。“双鱼佩!”她猛然醒悟,从贴身锦囊取出罗布泊得来的古玉,“阳佩属乾,阴佩属坤,或许能对应龙目磁场。”
陆子铭突然按住她手腕。“等等。”他指向右侧龙须末梢——一道极浅的割痕横贯鳞片,“三十年前,我师父在贺兰山辽墓见过同样痕迹。”他指尖摩挲刻痕,“黑水帮的‘穿山签’手法,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
三人呼吸一滞。
手电光扫过门底,几片碎冰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张骁蘸了点冰渣嗅闻,眉头骤紧:“是黑火药的残渣,他们想炸门未果。”
陈青梧冷笑:“蛮干。”她将阴佩按上右侧龙目,玉髓红光骤亮,门内传来铁链绷紧的吱嘎声。张骁同步将阳佩嵌入左目,两扇玄铁门轰然震颤,龙须如活物般扭动,鳞片层层翻起露出内部机栝。
“退!”陆子铭拽着两人后撤。
门缝中喷出浓稠白雾,触及岩壁瞬间凝成冰棱。陈青梧袖口被雾气扫到,布料立即脆化崩裂。“是寒髓瘴,”陆子铭甩出三枚艾草丸掷入雾中,“辽墓守门惯用的阴毒玩意,吸一口肺腑结冰。”
艾烟与白雾纠缠消融时,张骁已攀上门楣。他双腿绞住左侧龙角,倒悬着将游标尺卡进龙须齿轮组。“墨守成规,缺个变数。”他猛然发力,尺端银针暴长三寸,生生别住转动的机簧。
下方传来陈青梧的喝彩:“漂亮!搬山填海术的‘逆鳞手’!”
陆子铭却盯着右侧龙目脸色骤变:“玉髓在褪色!”
血光正从右侧玉髓中飞速流逝,门内齿轮声越来越急。张骁额角沁汗,游标尺在剧烈震动中几近脱手。“青梧,把《连山易》玉简塞进右侧龙口!”
陈青梧飞身跃起,玉简精准卡入龙牙。霎时整个洞窟地动山摇,玄铁门缓缓中开,腐臭的寒风裹着冰碴扑面而来。陈青梧落地时一个踉跄,被张骁拦腰扶住。
“看门后。”陆子铭的手电光柱微微发抖。
门内甬道两侧,数十具冻尸保持奔跑姿态,面部凝结着惊恐的冰霜。最前方那具尸体右手攥着半截雷管,左胸插着枚乌黑的穿山签——正是黑水帮标记。
“贪心不足。”张骁踢开冻僵的雷管,“联动锁被强行破坏时,会释放十倍的寒髓瘴。”他蹲身检查尸体背包,翻出本浸透的笔记。泛黄纸页上,潦草汉文混着波斯语:“......龙睛泣血,地宫有恶蛟......”
陈青梧突然按住他肩头。“嘘——”
极远处传来铁链拖曳的闷响,混着某种湿漉漉的蠕动声。陆子铭将发丘印按在洞壁,铜印竟自行嗡鸣起来。“阴兵借道?”他脸色发青,“不,是活物......”
张骁合上笔记塞进战术包,青铜剑锵然出鞘。“管它是蛟是鬼,”剑锋划过冰面溅起火星,“闯了才知道。”
手电光刺破黑暗刹那,三人同时屏息——
百丈深的垂直洞窟底部,隐约可见青铜锁链捆缚着山峦般的黑影。每一次铁链震颤,都带起洞壁冰层龟裂。陈青梧的强光扫过黑影表层,反光处赫然是车**小的青灰色鳞片。
“耶律大石到底镇了个什么玩意......”陆子铭的喃喃自语消散在呼啸的阴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