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傲站在床边,望着眼神黯淡无光的她。
不由让他想起,当初伺候在乔惜云身边的兰若姑姑。
整个人宛若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活得像空气一样。
叶兰若望着拉起她的手,撩开她衣袖的祁傲,她神情依然疏离恭敬:“皇上要是不信,可喊莫言进来,嫔妾可以脱光了让皇上检查伤势,以确保嫔妾没有欺君。”
“叶兰若,你就非得这么和朕犟吗?”祁傲握紧她的手,恨不得让她更疼,她才会知道什么是怕。
“嫔妾不敢。”叶兰若说着,甚至还强撑着起身,满头冷汗地跪在床上,低头向他臣服。
祁傲愠怒地睨着她良久,最终,放下她的手,转身离开。
叶兰若的手啪嗒落在床榻上,很痛。可她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未动。
祁傲掀帘走出去,珠帘碰撞的声音渐渐变小。
他隔着纱幔珠帘看向她,怒红的眸子中浮现出无奈,以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痛。
叶兰若知道他在看着她,哪怕她已经精疲力尽,但她还是强撑着一动不动,为的就是让他更为愤怒。
这股发泄不出的愤怒,她要让祁傲一直压抑在心里,当韩肃把乔惜云命人训练野猫伤她的证据摆在眼前时,祁傲才会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乔惜云身上去。
宫里人更会落井下石,把妃嫔之间的争斗,加重成谋害皇上。
等事情闹到前朝,她就不信乔志远还能在朝堂上继续作威作福!
她眼底的冷意,在祁傲彻底离开后,化为仇恨的利刃。
她要乔惜云死,要乔志远死,要让他们为母亲偿命!
莫言在皇上离开后,忙跑进来,却见娘娘已晕倒在床榻上,她惊叫了一声:“娘娘!娘娘?快请李医女!”
祁傲走出很远,又听见莫言惊慌的喊声,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额角青筋暴起,冷声吩咐:“传,安子穆!”
“是。”赵世忠小心翼翼应一声,忙让小何子去请安太医。
祁傲没有再回去看她,她太倔强,需得再磨磨她的性子。
否则,以后更不好管束她,怕是要动不动就给他甩脸子看。
……
熙心亭野猫伤人之事,闹的很大。
加上之前冯贵私下虐杀宫女一案,两件事合并彻查之下,皆指向乔惜云。
白薇人还在关押在西厂内,乔惜云再想推人出去顶罪也不成。
最终的结果便是乔惜云被打入冷宫,从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妃,变成冷宫弃妃。
正如叶兰若所期望,后宫妃子中与乔惜云有仇者立即落井下石,以乔惜云企图刺杀皇上为由,请求皇上赐死乔惜云。
前朝更是与后宫一样风起云涌,参奏乔志远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样堆积在御书房的龙案上。
而身为受害者的叶兰若,却被祁傲以重伤为由,再次幽禁在承乾宫。
宫中的风向在四五日间波谲云诡的大变样,聪明的人都在猜测兰昭仪是否真失宠了?
毕竟所有妃嫔入宫这么久,谁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三天两头被幽禁宫中。
郝冷玉按兵不动好些日子,才命人将银珠传唤来。
夜深人静,银珠悄无声息离开承乾宫,来到永寿宫。
青禾一见到银珠,立即领她进去。
郝冷玉刚沐浴好,穿着宽大衣袍,斜卧在贵妃榻上,闭目淡淡问:“兰昭仪,伤得很重?”
银珠跪地回禀:“两只野猫扑过来,地上还被人故意撒了鹅卵石,抬轿子的小太监脚滑摔倒,兰昭仪摔得不轻,更是受到惊吓,已快停的月信忽然血流不止,李医女好不容易才给她止住血。”
“哦?李医女的祖父是医圣李东璧,她就没查出来,兰昭仪是服用了红花汤,才会引起的大出血?”郝冷玉语气微冷,明显是在试探银珠是否有所隐瞒。
“奴婢不清楚。”银珠半真半假垂眸道:“自从我等被尚宫局派到兰昭仪身边,她就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们。李医女更是性情冷淡,除了做好本分之事,她不太爱理人。兰昭仪如今最为信任之人,大概只有春喜和秋池二人。”
“她一向心细敏感,不信任你们,也属正常。”郝冷玉问完这些事,便又对银珠说!“你放心,只要你父亲能考中举人,本宫定会让人举荐他做个官。以后你到年岁出宫,身为官家小姐,也能再嫁个好人家。”
“奴婢谢娘娘恩典!”银珠感激地磕头谢恩。
“嗯,好好监视着她的一切,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本宫。”郝冷玉本以为乔惜云不足为惧后,便可除掉叶兰若这个隐患。
可如今庄妃有孕,她父亲又是立功回朝,皇上给她的恩宠只会更胜。
再加上那个狐媚子云姝虎视眈眈,舒儿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她就更要死死掌控住叶兰若!
……
银珠离开永寿宫,回承乾宫的半路上,却被神出鬼没的韩肃拦住。
她后退一步,见礼道:“奴婢见过韩掌印。”
韩肃借着背光,将一个荷包塞到她手中,淡冷道:“皇上要见你。”
银珠不动声色地将荷包收入袖中,低头跟着韩肃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的守卫是最为森严的,哪怕已是三更天,乾清宫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祁傲正在批阅奏折,一旁伺候的赵世忠几次困得想打瞌睡,都生生闭嘴忍住了。
韩肃将银珠带进来,见礼道:“皇上,银珠带到。”
银珠立即跪地行大礼:“奴婢拜见皇上。”
祁傲头都没抬,继续批阅奏折淡淡问:“皇贵妃深夜唤你前去,所为何事?”
银珠如实道:“皇贵妃唤奴婢前去是为打听兰昭仪的伤势情况,以及……”
“嗯?”祁傲不悦的抬眸冷冷看向她:“是皇贵妃给你的好处太多,已让你忘记谁是你的主子了!”
赵世忠吓得腿一软,忙跑去捡起皇上丢出去的奏折,暗暗擦一把汗。
唉!果然,兰昭仪惹皇上生气,遭殃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当奴婢的。
银珠惶恐道:“皇贵妃提起了红花汤,似乎是兰昭仪在永寿宫……因此,兰昭仪才会忽然大出血,病得这两日连床都下不来了。”
“红花汤?”祁傲怒极反笑:“一个个的,真是好毒辣的手段。”
银珠哆哆嗦嗦低头继续道:“兰昭仪信期本就还没净,忽然又大出血,李医女守了两夜,才算是彻底为娘娘止住血。”
赵世忠有些吃惊,银珠也被兰昭仪收买了?
“退下!”祁傲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怒火消散,未余一片冰冷。
银珠低着头退下去。
韩肃在银珠离开后,禀报道:“承乾宫份例缺少的事,奴婢已查清。是每日送菜的小元子收了庄妃的好处,才会尽送些不好的东西进承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