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伦敦,雾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楚明将青铜兽首的蓝光对准羊皮卷,密库机关图在煤油灯下浮现出最后的轮廓——大英博物馆穹顶正下方,藏着通往圆明园文物窖藏的暗门。纪白往弹弓里装填银质弹丸,这些融了华人劳工金饰的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记住,亥时三刻月全食,他们会用劳工的血启动机关。”楚明将翡翠烟嘴塞进怀表夹层,烟嘴内侧的摩斯密码已破译完毕:青龙会核心成员名单,包括内政大臣与大英博物馆馆长。艾丽斯突然推门而入,蓝布裙上沾着码头的煤渣,发辫里藏着把小巧的解剖刀——那是纪白送给她防身用的。
“我跟你们去。”少女的指尖在刀鞘上泛白,“那些华工里,有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楚明望着她眼中跳动的火光,想起三个月前在鱼市见过的独臂少年,胸前总挂着半块龙纹玉佩。
大英博物馆外,跨年烟火的喧嚣掩盖了暗流涌动。戴着青龙袖标的打手将劳工们驱赶到广场中央,青铜面具男的手杖在石板上敲出诡异的节奏。楚明混在人群中,看见汉斯正往青铜鼎里倾倒鸦片,烟雾缭绕中,陈叔被按在祭台边缘,血顺着他的白发滴落在“华人劳工号”的残骸上——那艘被焚毁的货轮,此刻成了临时祭坛。
“时辰到!”面具男扯下伪装,露出内政大臣狰狞的脸。月光突然被黑影吞噬,月全食开始了。楚明甩出银针,精准刺穿绑住陈叔的绳索,纪白则引爆了藏在烟花里的烟雾弹。混乱中,艾丽斯扑向祭台,解剖刀划开了内政大臣的礼服,露出他腰间的炸药——与翡翠岛案中的型号一模一样。
“抓住他们!”汉斯的翡翠戒指在打斗中划破楚明的手背,鲜血滴落在青铜兽首上。奇迹突然发生,兽首的双眼射出蓝光,在地面投射出密库的真实入口——不在博物馆内,而在莱姆豪斯唐人街的粤剧戏台之下。
戏台后的密室里,无数文物在月光下泛着哀戚的光。楚明的目光扫过刻着“乾隆御制”的玉如意,想起圆明园的断壁残垣;纪白则盯着墙上的照片,1860年的英军正将文物搬上轮船,照片边缘的签名赫然是内政大臣的祖父。
“你们逃不掉的!”内政大臣的枪声震落了戏台的匾额,艾丽斯拽着劳工们躲进暗门,却在转身时被流弹击中肩膀。纪白扑过去时,看见她发辫散开,半块龙纹玉佩从衣襟滑落——与广场上独臂少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哥!”艾丽斯的哭喊混着烟花的轰鸣。独臂少年突然挣脱束缚,用身体挡住射向妹妹的子弹,龙纹玉佩在他胸口碎成两半。楚明趁机夺过炸药引线,却被汉斯死死抱住。两人在文物堆里翻滚,碰倒的青花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像极了百年前圆明园的哭泣。
月全食结束的瞬间,第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楚明终于看清汉斯袖口的刺青——完整的青龙缠绕着狮鹫,与埃莉诺家族纹章完全吻合。“你们是……”他的话被爆炸声吞没,汉斯拉响了备用炸药,自己却被倒塌的横梁压住,翡翠戒指滚落到楚明脚边,折射出文物上的血痕。
黎明时分,伦敦警察厅的马车姗姗来迟。内政大臣被押走时,仍在疯狂叫嚣:“这些本就该属于大英帝国!”楚明望着他扭曲的脸,突然将翡翠烟嘴抛向天空,阳光穿过烟嘴的孔洞,将青龙会的秘密投射在议会大厦的穹顶——走私账本、文物清单、谋杀证据,纤毫毕现。
唐人街的粤剧戏台重新搭起,艾丽斯正在给哥哥的墓碑献花。她的蓝布裙洗得发白,却别着朵新鲜的月季花。纪白将修复好的龙纹玉佩放在碑前,楚明则把文物归还清单递给新任馆长,首页用中文写着:“物归原主,正义昭彰”。
莱姆豪斯的晨雾渐渐散去,楚明和纪白站在泰晤士河畔。货轮的鸣笛声中,他们看见“福记”餐馆的老板娘正教英国孩子用筷子,陈叔在茶楼里教华人劳工识字,艾丽斯的草莓摊前排起长队,队伍里有白人也有黄种人。
“要走了吗?”艾丽斯的辫梢扫过纪白的手背,像极了初见时的草莓尖。纪白摸出那枚龙纹铜纽扣,此刻它已褪去蓝光,变成普通的信物。楚明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怀表夹层里的名单还在发烫——青龙会的余党仍在逃窜,但他们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历史,正义就永远不会缺席。
邮轮启航时,艾丽斯抛来的纸船里,载着三颗草莓和半张字条:“等你们回来,我教你们唱粤剧。”楚明将纸船放进泰晤士河,看着它随波远去,融入象征新生的朝阳里。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