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尘眼神一凛,心中雪亮,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吴猛见叶归尘不答话,只当他是怕了,脸上狞笑更甚,猛地一拳便朝着叶归尘面门挥了过来。
拳风呼啸,显然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叶归尘虽然丹田被毁,内力尽失,但之前多年学武,招式早已融入骨血,身体自然产生本能反应。
他脚下向左侧一滑,看似虚浮,身子微微一偏,惊险躲过吴猛这一拳。
那步法正是凌波微步,只是此刻使来,少了内力支撑,便只余其形,失了其神,显得有些踉跄。
吴猛一击落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这病秧子反应竟如此之快。
随即他攻势更猛,双拳如风,招招不离叶归尘胸腹要害。
“打!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让他知道知道,在后勤都,谁说了算!”
“都头这一拳打得漂亮啊,教那小子做人!”
周围老兵见状,纷纷起哄叫嚣。
叶归尘却不慌不忙,他的武学见识远超吴猛,吴猛胳膊肘刚挥起,叶归尘就知道他这一拳的下落点,身体早已好整以暇,及时闪避。
而且叶归尘每次闪避都不浪费一分力气,有时候脚下太忙,他便手腕轻抬,以巧劲拨开吴猛的攻击。
但是这番景象在外人看来,叶归尘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覆。
而且他面色愈发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只有叶归尘自己清楚,这几日,神木王鼎吸食了鲜血之后,涌出的那股暖流又粗壮了几分,虽然依旧微弱,却也让他的身体恢复了些许气力,勉强能够支撑这种低级别的缠斗。
吴猛久攻不下,心中越发焦躁。
他只觉得眼前这小子滑不溜手,如同泥鳅一般,自己的拳头明明快要打中他了,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他以一种古怪的姿势避开。
更有几次,叶归尘看似无意的格挡,却总能击打在他手腕的麻筋之上,让他手臂一阵酸麻,力道不由自主地便卸了几分。
这让吴猛在众人面前大感脸上无光,他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将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一记黑虎掏心,直取叶归尘胸膛。
这一招叶归尘非常熟悉,虚竹最拿手的就是这一招,也是依靠黑虎掏心打得鸠摩智嗷嗷叫。
但叶归尘可不是鸠摩智,而且吴猛也没有虚竹那般的内力,他看准时机,就在吴猛力道用老之际,他脚下一个踉跄,仿佛体力不支,身子“不慎”向前撞去。
然而,他肩膀的位置,却不偏不倚地顶在了吴猛膻中穴之上。
这里是人身的一大死穴,也就叶归尘现在没内力,要是全盛时期,吴猛早见了阎王。
尽管没有内力加持,吴猛仍旧觉得胸口一闷,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呼吸顿时变得不畅,全身的力气也在瞬间卸了大半,脚下“蹬蹬蹬”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站稳。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叶归尘,不明白这病秧子怎么会有这般诡异的力道。
叶归尘勉强站稳身形,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喘息着道:“吴……吴副都头,军营之中,还是……还是以军法为大。若再……再私下斗殴,惊动了……惊动了上面,你我……你我都担待不起。”
原本那些还在起哄的老兵,此刻都噤声了。
他们看得分明,方才吴猛虽然攻势凌厉,却始终没能占到便宜,反倒被这病秧子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便退后了好几步。
这叶归,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吴猛感觉自己被一个病秧子当众下了面子,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一般,眼中凶光更盛。
但他又实在摸不清叶归尘的底细,这小子招式古怪,力道刁钻,绝非寻常新兵。
他恶狠狠地瞪了叶归尘一眼,撂下一句狠话:“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说罢,便愤然离去。
叶归尘看着吴猛离去的背影,轻轻舒了一口气,知道这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
吴猛此人睚眦必报,今日吃了暗亏,定然会变本加厉地报复自己。
若不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自己在这后勤都,恐怕永无宁日。
叶归尘想起了自己同铺之人给自己念叨过,后勤都都头叫陈默,只不过很少露面。
或许,可以从这位陈都头身上找到突破口。
当天晚上,叶归尘继续用神木王鼎温养经脉,走过几遍之后,叶归尘再尝试运转小无相功的心法。
之前每次一运转内功心法,叶归尘就感觉经脉跟针扎一般,丹田更是刺痛无比,但是今天运转起来,刺痛感没有之前强烈了,还能忍受。
就这样叶归尘又忙活到下半夜才堪堪睡去。
而自昨日之后,吴猛对叶归尘的刁难变本加厉。
每日分派给他的活计,比之前更加过分。
马粪越来越多,越来越臭,粮草似乎也永远抗不完,而且伙食依旧是缺斤少两,有时候只有残羹剩饭。
起初叶归尘还想直接摆烂,但是干了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体却在一点点好转,之前挥一拳喘半天,现在差不多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神木王鼎吸血后起的作用,还是自己这几日不断劳作让身体变得强壮了一点。
但总之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而且在扛粮草这几天,叶归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在营地角落的一个大草垛上,每日午后,总能见到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衣着寻常,嘴里时常叼着一根稻草,躺在草垛顶上,百无聊赖。仰头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奇怪的是,营中往来的老兵,路过那草垛时,皆是目不斜视,偶有眼神交汇,也多是带着敬畏之色,绝无人上前呵斥他偷懒。
就连吴猛,有时从草垛旁经过,也只是瞥上一眼,便匆匆离去,从未有过半分不敬。
叶归尘心中一动,此人行事如此特立独行,却无人敢管,莫非他便是陈默?
这日,叶归尘又被分派去搬运一批新到的粮草。
他抱着一袋沉重的谷物,故意绕路,从那草垛旁经过。
那中年汉子依旧如前几日一般,悠闲地躺着,嘴里叼着稻草,眼神迷离地望着天空。
叶归尘悄悄靠近几步,只听见那汉子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一句:“艳阳高照,没有乌云,今日定然无雨,是个晒粮的好天气啊……”
叶归尘闻言,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
此刻头顶之上,日头的确明晃晃地挂着,颇为刺眼。
然而,在天际的另一边,几朵云彩白得异常亮眼,而且又浓又厚,一个个跟馒头一样,连在一起又像是高耸的山峰,分明是积雨云的模样。
按照小学二年级学习的知识,这般天象,一场大雨已是迫在眉睫,绝不会等太久。
他心中一动,当下停住脚步,对着草垛上的汉子朗声道:“这位大哥此言差矣,我看这天色,只怕大雨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