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着泥浆,无情拍打在叶归尘脸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每一次挪动,全身都是一阵撕裂的剧痛。
就在叶归尘意识将要沉沦之际,胸口处突然传过来一阵暖流,虽然不大,但在这冰寒雨夜,却是最后的温暖。
这股暖流缓缓渗入叶归尘的胸膛,然后慢慢地流淌向他的四肢百骸。
经脉中那针扎火燎的刺痛,在这股暖流的安抚下,竟也似乎减轻了那么一丝丝。
这个小鼎正是当初从星宿派摘日子手中夺来的,叶归尘记得,摘日子临死前曾说过,这小鼎尚有其他玄妙之处,只是话未说完便已气绝。
这些时日以来,叶归尘东奔西走,诸事缠身,竟忘了细细探究此物,未曾想,在此绝境之中,它竟自行起了作用。
叶归尘躺在泥浆里,任凭雨水冲刷,神木王鼎散发出的暖流,虽然微弱,却如同救命稻草,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
雨连着下了好几天,泥巴在叶归尘身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最后将他裹成一个看不出人形的泥坨。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一个肩扛猎叉,身背弓箭的猎户,正从叶归尘身边经过。
此时叶归尘全身被泥巴包裹,根本看不出来十个人,猎户却也没有注意。
但当他看到泥巴孔里有一双眼睛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随后猎户反应过来,连忙拨开叶归尘脸上凝固的泥块,探了探鼻息,只觉气息若有若无,心想这人怕是活不成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叶归尘模糊的意识中察觉到有人靠近,又似乎要离去。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微弱呻吟,听起来像是一只受伤小兽在呜咽。
那猎户走出几步,耳尖微动,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丝异响。
他疑惑转过身,走回细看,这才发现泥人胸膛竟还在微微起伏。
“还有气!”
猎户也是个心善之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叶归尘从泥坑中挖出,扛在肩上,带回了家。
猎户的家就在山脚下,几间捡漏的茅草屋。
刚到家,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从屋里跳了出来:“爹,你今天打了什么礼物,怎么脏兮兮的?”
猎户笑道:“今天啥也没打到,不过倒是捡了个人回来!”
随后猎户烧水将叶归尘身上擦洗干净,又把自己的旧衣服给他穿上。
只是家中实在简陋,只能将叶归尘安置在柴房之中。
“这人倒是挺好看呢!”猎户女儿笑道。
“等他醒了招他做上门女婿好不好?”
“爹,你又满嘴胡话,不理你了!”
猎户还有一个婆娘,见他救回个半死不活的陌生人,脸上顿时不悦,嘴里不停埋怨。
倒是猎户女儿,时常悄悄给叶归尘送些米汤清水,照料得还算周到。
叶归尘就这样在柴房里迷迷糊糊的躺着,神木王鼎持续散发着微弱暖流,不停地滋养他的经脉。
大约过了两三天,叶归尘醒了过来,稍微感应了一下,他知道是神木王鼎救了自己。
只不过叶归尘发现自己经脉的伤势虽然在缓慢好转,但被慕容博掌力震碎的丹田,却始终没有任何起色。
就好像丹田没有了一般!
叶归尘拿着神木王鼎左看右看,想要看看它是否还有其他未被激发的功能,却始终一无所获。
每日,猎户女儿都会端来一碗稀粥。
今日,看见叶归尘醒了过来,喜不自胜。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叶归尘有气无力地问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吗?”
小姑娘笑着道:“当然不是,是我爹救你回来的,我怎么可能搬得动你。我叫朱莺莺,我爹叫朱大山,你叫什么名字?”
叶归尘本想说出自己名字,但沉吟了一下随后道:“我叫叶归!”
“叶大哥, 你伤得好重啊,爹爹找了五六个郎中,都说你活不过来,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醒了。对了你怎么会在龙山上,据说那里有大虫出没,吃人的,幸亏你没有被他们吃掉!”
莺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
“莺莺姑娘,敢问此处是何地?”叶归尘并没回答莺莺问题,他发现了莺莺是个话匣子,一旦跟着她的节奏聊天,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莺莺将碗递给他,笑道:“这里是华西村。”
叶归尘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华西村?
莫非是后世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村的所在?
未曾想千年之前,竟是这般破败的小村落。
而朱大山没有想到,自己不过随手救回一人,竟让华西村天下第一村的名头提前了900年。
……
如此,叶归尘便躺在猎户柴房中养伤,一日,他正迷迷糊糊地躺着,却听见柴房外传来朱大山和他媳妇的争吵声。
只听那妇人尖声道:“你个倒霉玩意儿,真是多管闲事!救回来个来路不明的,万一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岂不连累我们全家?”
“家里本就揭不开锅了,如今平白又多了一张嘴吃饭,这日子还怎么过!”
朱大山粗声粗气地辩解:“他也是条人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我多打些柴,多猎些家伙也就是了。”
不多时,猎户端着一碗野菜糊糊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叶归尘伸手接过,随后在怀中摸索片刻,幸好,当初离开燕子坞时,王语嫣塞给他的那个小钱袋还在。
自己一路花销,金瓜子还剩下不少,叶归尘将钱袋子全都递给猎户:“朱大哥,这些……聊表谢意。”
猎户打开一看,金光闪闪,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救你我也不是图这个。”
他媳妇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两眼放光,一把便将钱袋子夺了过去,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叶小哥身子虚,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一会儿我就去街上买两只老母鸡,好好给你补补!”
叶归尘含笑点头,袋子里的金瓜子别说两只鸡了,在镇上买一个酒楼都绰绰有余。
但钱财对叶归尘来说不过是粪土,也就不过多计较。
……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叶归尘感觉体内的经脉在神木王鼎的持续滋养下,已基本修复。
然而,丹田依旧是一片死寂,毫无动静。
而且,神木王鼎散发出的暖流,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几不可察。
叶归尘尝试运转小无相功,小心引导一丝的内力流向丹田,哪知内力刚一触及丹田区域,一股钻心剧痛便猛然袭来,仿佛伤口撒盐!
周身经脉也跟着传来阵阵刺痛。
他连忙停下运功,那股剧痛才缓缓消退。
叶归尘郁闷至极,这丹田不复,自己便是个废人!
北冥神功能吸再多内力也没地方储存。
叶归尘苦思冥想,想要找到解决之法,但毫无头绪。
他在柴房中待得久了,心中烦闷,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这是他来到猎户家后,第一次走出柴房。
初夏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很贴心。
叶归尘此刻虽然身形消瘦了不少,但已能如常人一般活动,只是气力比寻常人还要弱上几分。
莺莺正在院中晾晒草药,见叶归尘出来,脸上露出笑容,正要上前打招呼。
就在这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