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只是偶尔出声,它也未将雏的话全部当真。依雏的性子,怎么可能将实话全部说出?
雏没有在意这个系统,就像当初一样,雏也没在意那三人。
这是雏骨子里的劣根性,习惯了事物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
就像这片漆黑空间,雏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
艾樊错与雏相处时,就算是反抗,也是用软绵绵的撒娇讨好,拐弯抹角达到自己的反抗目的。
这令雏从未意识到,会有东西彻底脱离自己,反抗自己。
系统收敛心绪,问道:“你对王止,公孙铁鄂,小君都干了什么?”
雏摇了摇头,略带无辜道:“哎呀,这倒是说来话长,但我没有直接下手。”
“这又得说回之前了。当时的皇帝名叫宋玄胤,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会更新的。我每调整一次世界等级,就会更新一次。”
“你可以理解为土地翻新,才能让树苗长大...... 但随着更新,总有些事会改变。宋玄胤怕更新后,自己不再是自己,会随着更新死掉。“
“这家伙开始追求长生,用云州的十多万百姓为引子,开始供奉我的眼珠,企图掌握开启新周目的能力。”
“开启新周目的人,是不会死,不会老的。按他们的话来说,叫长生不老吧?可以比作最基础的根,其他的根,都是在这上面生长。”
“而樊错开始新周目后,他的命运,便同其他人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一路上,他遇到了好多好多人呢......”
雏说了很多内容,语速却很快。
雏似乎伸了个懒腰,银色的光芒开始晃动。整片空间,只有雏自己是一抹刺眼亮色。
“樊错是我的孩子,他也不会老死,一直都会是这般面貌。”
雏缓缓说道,伸出手将这漆黑空间全部粉碎。
空间像是水波一样开始荡漾,流转。
“看了这么久,说了这么久。该让我亲爱的孩子醒来了...... ”
“后面的发展,就暂时让它变成谜。不全部讲出来,才有猜的乐趣,不是吗?”
雏留在门内的只是意识,时间到了,这道意识也就自然消散。
场景变回了最初的莲池,质地温润的白玉砖将它围绕起来。
池水清澈见底,水底沉着众多莹白的舍利子。当涟漪泛起时,那些舍利便随波滚动,池中不生莲花,仅仅只有几茎枯荷立着。
荷梗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悬着小小的铜铃,叮当作响。
一切的一切,都被复原了.....
........
艾樊错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皮,环顾四周,发现根本没有血液。
“我勒个去,三更天的人果然都是疯子。那家伙应该只是个幻象...... 但还是吓死人啦!”
天知道那个头颅掉下来的时候,他心里有多慌,却完全喊不出来。
艾樊错缓缓撑起身子站起,除了这莲池是真的,其余全都是假的,比如说之前的人身佛。
他好像通过生死门的考验了,那些幻象全都不见了。
视线内除了莲池,只剩下进来的那道门,伫立于远方。
艾樊错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仰起头望向空中,却不知道在望什么。
醒来时,他的骨髓里,仿佛刻着一种记忆。
在他身边,应该有一棵苍老的梨树,枝桠盘曲如命运脉络,年年岁岁抖落满天的雪白,又像是时光的碎屑从高处剥落。
树下的泥土里埋着旧年的花瓣,层层叠叠,腐烂成泥,滋养出新的花朵。
生与死,开与败,都在循环往复。
艾樊错低下头,在脑海中呼唤起系统。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也已经习惯了,只要系统偶尔回来就行。
“哎,感觉自己像空巢老人,只希望子女偶尔回来看望自己就行...... 这个不孝统!”
艾樊错抱着脑袋呢喃,又将生死门轻轻推开。
一缕昏黄的光渗入门缝,艾樊错迈步而出,迎面是阎枳炩那张深邃俊美的脸。
他眉眼低垂,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像是久候的春风。无声地拂去来者满身疲惫。
“出来了?”阎枳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柔和。
他伸手虚扶了一下艾樊错的肩,指尖未触即离,却仿佛已经传递了某种无声的慰藉。
邮雾站在稍远处,神色平静,“我们都觉得你没问题,果然如此。”
艾樊错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邮雾身上。
恍惚间,他突然看见血色残阳下,一道黑衣红裟的背影。
鬼使神差,艾樊错开口问道:“你的前引渡人,是不是叫做傅荆弦?”
邮雾原本淡漠的神色骤然一滞,眼底翻涌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他缓缓抬眸,声音低沉而冷冽:“你,怎么知道的?”
艾樊错张了张口,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看到了一个自称寂禅的人。应该是跟他说话时,他提到了傅荆弦吧?”
邮雾闻言,眸光微动,却终究没再开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攥住了某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阎枳炩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艾樊错,柔声道:“刚出生死门,心神耗费太多,先去休息吧。”
你果然是个优秀的孩子,值得教化.....
他的声音像一泓清泉,缓缓抚平所有躁动与不安。
见艾樊错仍有些恍惚,阎枳炩又补充:“过几日,你就东芜。记得去那边的三更天,找灵奉掌令。”
就在阎枳炩话音刚落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衣袍凌乱,呼吸急促,好几次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直到看清艾樊错的身影,他才猛地刹住脚步,胸膛剧烈起伏着。
艾樊错看清了来人,是白常韵。
对方的额上沁着细汗,发丝微乱,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我问了好久,才问到生死门的位置。”白常韵声音还有些不稳。
“其他三更天的修者都组队去玩三更人格了,没人理我。最后,还是一个叫瑜柒的人告诉我,你被掌令拉去生死门了。”
白常韵又几步上前,一把抓住艾樊错的手臂,目光急切地上下扫视。
直到确认对方身上没有伤口,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艾樊错把他揽过来,顺毛一样安抚着。
白常韵抿了抿唇,坚定道:“我跟你一起去东芜。”
艾樊错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小弟,仗义这一块啊! 可以可以,咱们就这么水灵灵地冲向东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