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可没管李治此时是什么表情,她继续着她的产品介绍,纤纤玉指又指向了另一个托盘,上面是码放整齐的洁白纸张。
“此物,名为‘卫生纸’,较之厕筹,更为柔软洁净……”
殿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那些平日里端庄雍容的贵妇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有人实在忍不住,只好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长孙皇后虽然看起来没很大反应,依旧端坐在上首,可那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终于,不知是哪位年轻的夫人定力稍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轻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哈哈哈……”
“哎哟,我不行了……”
“晋王殿下……殿下他……”
压抑已久的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引爆了全场。整个偏殿里,充满了贵妇们肆无忌惮的、花枝乱颤的笑声。
李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那些笑声,那些目光,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心肝上。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丑角,站在戏台中央,供人观赏取乐。
什么泽被苍生,什么为兄分忧,什么在父皇母后面前表现自己……
此刻,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化作了无边的羞耻。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李治猛地将手里的“月事带”往托盘上一扔,转身拔腿就跑。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高阳公主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心中暗道,这活儿可是你自己抢过去的,怎么还跑了,就这,还想和我阿兄争,真是不堪大用。
她清了清嗓子,殿内的笑声渐渐平息。
众人的笑声过后,看向高阳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赞赏。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在这种场面下,竟能如此从容淡定,侃侃而谈,这份气度,着实不凡,比那晋王好多了。
尤其是房玄龄的夫人,此时看着高阳简直恨不得立马把她迎回家,暗叹,我儿能娶到如此公主,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诸位夫人,此二物,今日起便会在东市的‘高阳小铺’售卖。”高阳继续介绍着,“只是,这两件好物的制造工序繁复,初期产量有限,所以价格会稍高一些,且每人限购,具体情况还请大家明日到店详细了解。”
听闻此言,众夫人便都讨论起来,明日要早些去店里抢购,别像上次去晚了,单子都排到几个月后了。
高阳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继续道:“不过,大家不必心急。我们的目标,在不久的将来,让天下所有女子,无论贫富贵贱,都能用上这等洁净之物,所以,我们会继续改进工艺,争取早日实现大量生产。”
“好,公主殿下真乃心怀天下!”
“公主殿下此举实乃功德无量啊!”
“太好了!这简直是造福天下啊!”
长孙皇后看着情绪高昂的众人以及淡定的高阳,心中也不禁感慨,高明果真有如此能力,以往娇蛮自我的高阳竟也被他调教的如此优秀,是不是干脆把兕子也送去东宫带好了。
……
甘露殿。
房玄龄一下考场便先来向李世民请示。
“陛下,此次春闱已毕,接下来便是阅卷。只是这糊名、誊录皆是首次,为防底下官员徇私舞弊,臣恳请太子殿下能亲临指导,定下规矩。”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事关乎科举的公信力,而且是魏徵和李承乾主推的,确实需要李承乾参与进来。
“准了。”他随即对王德道,“去,把那逆子叫来。”
很快,李承乾便到了。
于是,君臣几人就糊名阅卷的诸多细节,诸如如何弥封卷头、如何挑选誊录书佐、如何分发试卷等等,商议了小半个时辰,很快便敲定了章程。
最后确定此次阅卷由魏徵牵头,房玄龄和李承乾辅助。
正事谈完,李世民端起茶杯,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前几日你母后宫中设宴,朕听闻,稚奴可是出了个大风头啊。”
李承乾正襟危坐,一脸正经地答道:“稚奴心怀天下,愿为大唐女子谋福祉,不惜亲自展示‘月事带’,此等为国为民之精神,感天动地。儿臣以为,稚奴当真是……干得好!”
“噗——”
李世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被呛得老脸通红,指着李承乾,佯怒道:“说得这么好,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儿臣自然有其他要紧事忙。”李承乾答得理直气壮。
“你就是故意的!”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案,“你就是故意让你弟弟当着满朝文武的家眷丢人!”
“诶,阿耶,您这就属于诽谤了啊。”李承乾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您可以去问母后,儿臣可曾逼迫于他?明明是稚奴自己哭着喊着要上的,儿臣想着都是兄弟,成人之美,便允了他,怎地到头来,倒成了儿臣的不是了?”
李世民被他这番话噎得死死的。
他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就是李治自己想露脸,结果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
可他身为父亲,终究是有些拉不下脸,只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道:“就算是他自己愿意的,你也要给他说明一下啊,你们是兄弟!你身为兄长,你就不能让着他点?”
“让?”
李承乾揶揄地看着李世民,淡淡道:“阿耶想让儿臣让什么?让皇位?想当初,李建成……”
“你闭嘴!”
李世民闻言猛地站了起来打断,并指着殿门口喊道。
“滚滚滚!给朕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