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西依秦岭,东临黄河,南接商洛,北邻渭水,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地势险峻,关隘雄伟,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
大军抵达潼关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古老的关墙上,将其映照得一片金黄,有那味儿了。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前方巍峨的关隘,心中感慨万千。这潼关,见证了多少王朝的兴衰更替,又埋葬了多少英雄的白骨。
“殿下,潼关守将王方翼已在关内等候多时。”李道宗催马来到李承乾身侧,沉声禀报。王方翼,乃是太原王氏子弟,不过是旁支,为人忠勇,颇有将才,因其家族背景与此次叛乱的几家门阀并无瓜葛,反而有些疏远,故而李世民在得知叛乱消息后,便急调他加强潼关防务。
“传令下去,大军入关后,择地安营。斥候营即刻出动,务必探明叛军动向!”李承乾下令道。
“遵命!”
大军鱼贯入关,王方翼早已带着一众属官在关门内恭候。见到李承乾的帅旗,王方翼连忙带头上前,单膝跪地:“末将王方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将军免礼,快快请起。”李承乾翻身下马,亲自扶起王方翼,“此番平叛,还需王将军多多协助。”
“殿下言重了!末将奉陛下旨意,镇守潼关,自当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王方翼神情恭敬,言语间却也能看出他是个干练之人。
一番寒暄之后,李承乾便将安营扎寨之事交给了李道宗和王方翼。李道宗经验老到,王方翼熟悉地形,二人配合,很快便将三万大军安置妥当。军营依山而建,背靠关墙,面向东方,营寨布置井然有序,防卫森严。
中军大帐之内,李承乾高坐主位,下首处是副帅李道宗,再往下便是程处默、秦怀道、王方翼等一众将领。
“王将军,”李承乾看向王方翼,“孤一路行来,斥候来报,叛军主力似乎尚未抵达。你镇守潼关多日,可知晓叛军的具体动向?”
王方翼起身拱手道:“回殿下,据末将连日探查,齐王李佑的三万叛军,号称‘齐鲁义军’,前锋约五千人,由郑氏子弟郑希文统领,已于昨日抵达华阴县一带,距离潼关不足百里。其主力大军,则在后方约五十里处,行动似乎颇为迟缓。”
“哦?行动迟缓?”李承乾眉头微挑,“可知是何缘故?”
“据抓获的几名叛军溃兵交代,似乎是叛军内部粮草调度出了些问题,加之那些所谓的‘义军’,多是临时招募的农夫地痞,军纪涣散,行军途中多有滋扰地方、劫掠百姓之举,拖慢了行军速度。”王方翼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乌合之众!”程处默在一旁不屑说道,引得帐内诸将一阵低笑。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沉吟道:“不应该啊,荥阳郑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这三家门阀,既然敢公然支持李佑谋反,必然有所倚仗。他们提供的钱粮,想必不在少数,怎会轻易出现粮草不济的状况?”
李道宗捻着胡须,接口道:“殿下所虑极是。门阀世家,底蕴深厚,粮草辎重断然不会短缺。依老臣之见,叛军行军迟缓,或许是故意为之,意在诱我军轻敌,或是在等待时机,另有图谋。”
“嗯,叔父言之有理。”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秦怀道:“怀道,你率领的斥候营,务必严密监视叛军动向。特别是郑希文那支前锋,以及叛军中那些门阀子弟的亲兵家将,他们的装备、士气、将领指挥能力,都要细细查探。”
“末将遵命!”秦怀道起身领命,眼中满是兴奋。他酷爱兵书,如今能亲临战场,正是检验所学,建功立业,更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李承乾又对王方翼道:“王将军,潼关防务,你最为熟悉。城中粮草、箭矢、滚石擂木等守城器械,还请将军费心清点,若有不足,即刻上报,孤会设法调拨。”
“殿下放心,末将早已准备妥当。”王方翼答道。
诸事安排已定,众将各自散去。夜色渐深,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李承乾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正对着一张简易的沙盘,仔细研究着潼关周边的地形。
这毕竟没打过仗,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殿下,杨姑娘求见。”
“嗯?让她进来。”李承乾有些意外,这么晚了,这姑奶奶来做什么?
片刻后,杨曦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青色襦裙,肩上的伤口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已无大碍,只是脸色依旧略显苍白,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随便坐。”李承乾指了指一旁的马扎。
杨曦也不客气,径直坐下,张口便道:“我饿了。”
“……”李承乾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不是刚吃过晚饭吗?四菜一汤!”
“那是晚饭,现在是宵夜。”杨曦理直气壮地说道,还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李承乾案几上放着的一盘点心,“那个,看起来不错。”
李承乾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盘点心推到她面前:“吃吧吃吧,就知道吃!也不怕胖死你!”
杨曦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李承乾问道,心中暗道,你天天在马车里能有什么事,除了吃就是拉的。
杨曦咽下口中的点心,白了李承乾一眼道:“枭营的人,很可能已经混入了郑希文的那支叛军前锋之中。”
“哦?何以见得?”李承乾心中一动。
“郑氏与枭营勾结已久,郑希文此番作为前锋,必然是郑氏极为倚重之人。枭营若想在战场上有所作为,安插人手在郑希文麾下,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杨曦分析道,“而且,我听说那郑希文勇则勇矣,却有勇无谋,性情急躁,容易被人利用。”
李承乾点了点头,杨曦的分析不无道理。他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枭营的人可能会唆使郑希文,对我们发动突袭?”
“很有可能。”杨曦道,“潼关天险,易守难攻。叛军若想强攻,必然损失惨重。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我军立足未稳,或是麻痹大意之时,发动奇袭,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枭营那些人,最擅长偷鸡摸狗的下作手段。”
李承乾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哼,有点意思......”
他看着杨曦,忽然笑道:“行啊,杨姑娘,没想到你不仅有容乃嗯哼,脑子还灵光。要不,孤封你个参军当当?”
杨曦闻言气呼呼将吃剩的点心砸向李承乾,恶狠狠道:“我只是不想再被你连累,稀里糊涂地死在乱军之中。”
“嘿,你这话说得,好像孤是什么灾星似的。”李承乾不满道。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杨曦拍了拍手,站起身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知道了,知道了。”李承乾挥了挥手,“夜深了,赶紧回去歇着吧,熬夜会变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