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皓缓缓收回手,指节处泛起一道浅浅的红痕。他没有立即转身,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兔崽子......\"沈修行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带着浓重的酒气,\"看见你老子......都不知道打招呼......\"
招呼?怎么打?把他扇起来给他几巴,然后无所谓的跟他说我回来了??呵呵。
沈卿皓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转过身,看见沈修行不知何时已经半撑起身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我回来了。\"沈卿皓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沈修行突然暴起,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来。沈卿皓早有预料般侧身避开,烟灰缸砸在身后的墙上,灰白的烟灰在墙面炸开,像一朵丑陋的花。
\"你他妈......什么态度!\"沈修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衬衫下摆沾着不知名的污渍,\"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就这么对你老子?\"
沈卿皓的目光落在沈修行颤抖的手上,那里还攥着半瓶没喝完的酒。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房门。
\"我明天有期中考试。\"沈卿皓为了摆脱沈修行撒了个谎说,\"需要复习。\"
\"考试?\"沈修行突然怪笑起来,酒精让他的表情扭曲变形,\"考什么试?读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像你老子一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踉跄着向前扑来。沈卿皓敏捷地闪到一旁,沈修行重重摔在地上,酒瓶从手中滑落,暗褐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沈卿皓低头看着在地上蠕动的父亲,眼神平静得可怕。他弯腰捡起掉落的物理笔记,轻轻拍去封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沈修行抽搐的倒在地上,没过一会又沉重的睡去,沈卿皓没再过多的管他狼狈的身躯。
反正他这个样子,又不会死,一点都不关他的事,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他可不会管他一分事。
沈卿皓回到房间,将木门拧下把手给锁了起来,仿佛与沈修行隔着两个世界一般。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樟脑丸味道,混合着旧书的油墨气息。沈卿皓睁开眼睛,视线扫过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单人床上的蓝色格子被套洗得发白却平整无皱;书桌上的台灯投下温暖的黄光,照亮了整齐排列的参考书和笔记本;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奖状,边角都用透明胶带仔细固定过。这里的一切都与门外那个充斥着酒气和混乱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脱下校服外套,小心地挂在门后的挂钩上,然后从书包里取出物理笔记。笔记本的边角在刚才的混乱中微微卷曲,他用掌心轻轻抚平,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书桌前的窗户玻璃有些模糊,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一个瘦高的少年,眉眼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
窗外,炎热的太阳光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像一串串彩色的珍珠。沈卿皓拉上窗帘,将那些不属于他的繁华挡在外面。他翻开笔记,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批注,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但门外偶尔传来的鼾声和酒瓶滚动的声音,像一根细小的刺,不断戳破他努力维持的专注力。
床头柜的抽屉里还藏着半包饼干,是上周容井驹硬塞给他的。沈卿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拿。他喝了一口水杯里已经凉透的白开水,继续埋头于题海中。每解完一道题,他都会用红笔在题号前打一个勾,那些红色的标记像是一排小小的勋章,证明着他至少在这个领域还能掌控些什么。
等差不多的时候,沈卿皓又停下了笔。
他起身从衣柜最底层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一些零钱和几张折叠的纸。沈卿皓数了数那些钱,然后在心里计算着距离下次助学金发放还有多少天。铁盒旁边是一本厚厚的旧书,《天体物理学导论》,书脊已经翻得有些松动。这是他从旧书店淘来的,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早餐钱。
沈卿皓蹙了蹙眉,沈卿皓的手指轻轻抚过书脊,只有在面对这些关于遥远星系的文字和图片时,他才能短暂地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他将照片放回原处,关上铁盒,床头的闹钟准确无误的显示已经14:06了,沈卿皓微微皱着眉心,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中午饭还没有吃,刚刚被沈修行那么一通嚯嚯,给整忘了。
沈卿皓起身走向门外,拉开房间的木门发出咔嚓的一声响,沈修行已经不知何时的溜出去了,门还敞开着,不过这他们这栋居民楼的人因为环境问题,几乎都是夜不归宿的,所以有时候大门甚至都能敞开一晚上。
客厅里弥漫着比之前更加浓重的酒臭味,混杂着呕吐物的酸腐气息,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
地板上,沈修行摔倒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暗黄色的污渍,周围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几个被踩扁的烟头。茶几翻倒在一旁,烟灰缸里的灰烬撒了一地,像一层肮脏的雪。沙发垫子歪歪斜斜地掉在地上,其中一个沾满了可疑的深色液体,已经渗进了海绵里。
沈卿皓的目光扫过这片狼藉,在沙发旁边发现了一只破旧的皮鞋——沈修行走得太急,连鞋都只穿了一只。他面无表情地跨过地上的酒瓶,那些玻璃碎片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门口处,沈修行吐过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楼道。沈卿皓从门后拿出扫把,机械地将大块的玻璃碎片扫到墙角。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但嘴角却挂着一丝冷笑——那个男人每次都是这样,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后就像条丧家犬一样逃出去,留下这片废墟让他来收拾。
沈卿皓轻笑一下,随即就把扫把给放了回去,随即就迈开步伐从门口走了出去。
沈修行自己造的孽,他可不会负责那么多,反正他到时候自己看着乱了会收拾,在这种环境下做饭他可忍受不了,索性选择直接出去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