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蝴蝶风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翅膀上的明黄与粉紫在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像一只随时准备振翅的生命图腾。王秀兰的目光长久地流连其上,每当清醒,那浑浊的眼底便映着风筝的斑斓,仿佛从中汲取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赵峰团队的监测数据也似乎印证了这一点:在风筝完成并悬挂之后,王秀兰的几项关键炎症指标有了更明显的回落趋势,精神头也似乎更足了些,清醒时能断断续续说上几句更完整的话了。
然而,苏成心中的弦从未放松,母亲体内那顽固的肿瘤标记物数值虽然仍在下降,但下降的斜率明显放缓,如同逆水行舟,越到后面阻力越大。赵峰私下里忧心忡忡地表示:“老太太的身体恢复似乎进入了一个平台期,癌细胞的‘休眠’状态可能快要结束了,它们在重新积蓄力量,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反弹的准备,免疫调节剂的剂量已经接近安全上限,常规手段…快要到尽头了。”
时间,变得更加紧迫,母亲的生命烛火看似稳定,实则摇曳在风暴将临前的短暂平静里。
“影子”对“圣所”的追查,终于迎来了关键性突破,加密频道里,负责东南亚行动组的“苍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凝重:
“苏先生,颂恩这条线咬住了!我们的人发现他三天后有一批‘特殊补给’要送入‘雾隐谷’,数量远超平时,其中包括大量抗生素、镇痛剂和…高规格的远程通讯中继设备!我们判断,‘雾隐谷’内部可能出现了重大变故,或者有重要人物需要这些物资!”
“机会!”苏成眼中寒光一闪,“能混进去吗?”
“颂恩非常狡猾,补给队全是他豢养的死士,外人极难渗透,但我们抓到了他一个致命漏洞!”画面切换,显示出一个打扮妖艳、在赌场一掷千金的年轻女人照片,“颂恩有个情妇叫玛拉,在边境赌城厮混,嗜赌如命,欠下了巨额高利贷,正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颂恩似乎对她有几分真心,一直在替她填补窟窿,但这次数目太大,颂恩的资金流好像也出了问题,暂时没给她。”
“缺口有多大?”苏成问。
“三百万美元,对颂恩来说不算伤筋动骨,但他最近几笔大生意似乎不太顺,现金流紧张,而且,他不想让‘谷里’知道他为了个情妇动这么大笔钱。”“苍鹰”分析道。
“立刻安排人接触这个玛拉!”苏成当机立断,“伪装成地下钱庄的‘善意’债主,告诉她,债可以一笔勾销,甚至额外再给她一大笔钱,条件只有一个——让她说服颂恩,允许我们的人伪装成她的‘保镖’或‘随从’,加入这次进入‘雾隐谷’的补给队!告诉她,我们只对谷里的‘奇珍异草’感兴趣,想进去开开眼谈点生意,绝不惹事。另外,”苏成语气转冷,“在她身上和住处装上最隐蔽的监听定位器如果她敢耍花样,或者向颂恩透露不该说的…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走投无路。”
“明白!‘金丝雀’(女特勤代号)已经就位,她最擅长对付这种女人1监听设备同步安装。”“苍鹰”领命。
计划迅速展开,在“金丝雀”高超的演技和巨额金钱的攻势下,被债务逼疯的玛拉几乎没有犹豫,很快就主动联系颂恩,哭诉债主威胁要她的命。颂恩果然焦头烂额,在玛拉“只是想带两个信得过的保镖进去长长见识、绝对安分”的软磨硬泡和“金丝雀”伪造的毫无破绽的假身份背景双重作用下,加上他急于安抚情妇,最终烦躁地松了口,同意让两个“保镖”随队,但严厉警告必须绝对服从命令,进入谷地后不许乱看乱走,否则格杀勿论!
“门票”到手了!苏成微微松了口气,但心却提得更高,进入“雾隐谷”只是第一步,里面是龙潭虎穴。
就在“苍鹰”小组紧锣密鼓准备潜入时,影子本部的技术组也传来一个惊人的发现。
“苏先生,我们对老太太血液和体表残留的玉珏能量进行了持续的超高精度追踪分析,有了一个意外发现!”技术负责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些残留能量并非均匀消散!它们似乎…在老太太体内,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着一个方向进行着…微弱的定向流动!流动的终点汇聚点…就在她胸口的膻中穴位置!”
屏幕上显示出王秀兰身体的能量热力图,无数极其微弱的蓝色光点,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的萤火,正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向着胸口膻中穴的位置缓慢汇聚,在那里形成一团稍显明亮的蓝色光晕。
“膻中穴?”苏成皱眉,他不懂中医,但也知道这是人体要穴。
“是的!更关键的是,我们用超高敏传感器对您贴身携带的那半枚玉珏进行24小时监测时,发现当老太太体内能量向膻中汇聚时,玉珏内部的能量波动也同步出现极其细微的增强!两者之间存在明显的…谐振呼应!”技术员调出两条几乎完全同步的、微弱到极致的能量波动曲线图。
“这意味着什么?”苏成的心跳加速。
“我们推测!”技术员语气激动,“老太太体内残留的玉珏能量,正在自发地、极其缓慢地修复她受损最严重的核心区域——心脉!而您随身携带的玉珏,就像一个外部的‘能量源’或‘共鸣器’,在近距离内对这种修复过程产生了微弱的强化作用!这或许解释了老太太心功能在遭受巨大冲击后,能相对稳定恢复的部分原因!这玉珏…它可能本身就蕴含着某种引导生命能量、修复自身的古老机制!”
苏成猛地攥紧了拳头!这发现太关键了!它不仅揭示了玉珏能量更深层的作用方式,更指向了一种可能性——如果能找到方法主动引导和强化这种“能量修复”,或许能直接作用于母亲的心脏和受损脏器,为她赢得更多时间,甚至…创造新的治疗机会!
“立刻研究!有没有办法主动引导、放大这种能量谐振?用设备?用特定频率?”苏成急促下令,“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调用!最高优先级!”
“是!我们联合生物能量实验室,立刻进行模拟推演!”
这个消息像一针强心剂,让苏成在“圣所”的阴影和母亲病情的平台期中看到了一线新的曙光,他立刻让吴姐安排,将他日常处理公务的位置,从病房外的休息区挪到了母亲病床斜对面的位置,确保那半枚玉珏能时刻靠近母亲的胸口,玉珏贴身存放时,那丝温润中透着奇异的冰凉似乎更明显了些。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病房染成一片温暖的橙色,王秀兰刚喝了点米汤,精神尚可。朵朵趴在她身边,正用小手轻轻摸着奶奶胸口的位置,小脸满是好奇:“奶奶,这里暖暖的?”她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微弱的能量汇聚。
王秀兰的目光温柔地看着孙女,枯瘦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想要摸摸朵朵的头。就在这时,林晚晴拿着一个保温壶走进来,轻声道:“妈,吴姐熬了点燕窝羹,您尝尝?”
王秀兰的目光从朵朵身上移开,看向林晚晴手中的碗,又缓缓移向挂在窗前的蝴蝶风筝,夕阳的金光透过绢纸翅膀,在墙上投下斑斓流动的光影。她看着那光影,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
苏成和林晚晴都屏息看着她。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发出了清晰却微弱的声音:
“…风…好…放…风筝…”
她想放风筝!在这个夕阳西下的时刻,看着窗外被染红的流云,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看着眼前终于完成的蝴蝶,那份渴望飞翔的执念,冲破了身体的桎梏,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林晚晴的眼眶瞬间红了,苏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与激动,俯身握住母亲的手,温声道:“好,妈,等风再大点,等您再好一点,我们就去放。让这只蝴蝶,替您和爸,飞上最高的天。”
王秀兰看着儿子,又看看窗外的流云和风筝,眼中那浑浊的光亮,在这一刻,仿佛穿透了病痛与岁月的阴霾,变得异常清澈而悠远,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枯瘦的手指在苏成掌心,再次传递出那份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力量,窗前的蝴蝶风筝,在夕阳晚风中轻轻振翅,仿佛随时准备挣脱那无形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