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森林的烟雾仍顽固地附着在我们的衣服上,那呛人的味道刺鼻又辛辣,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针,痛苦地提醒着我们所面临的恐怖。
烟雾呈现出灰暗的色泽,在眼前缓缓飘荡,像幽灵般挥之不去。
每一次呼吸,那刺鼻的气味便猛烈地冲进鼻腔,刺激得鼻腔生疼。
我们从树林中走出来,刺眼的阳光如同无数把利刃,直直地刺向我们的眼睛,我们在阳光下不停地眨着眼睛,就像被拖到白昼的鼹鼠,视觉上的不适让我们几近眩晕。
阳光白得晃眼,照在身上,皮肤被晒得滚烫,有一种灼烧的痛感。
耳边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
我浑身酸痛,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疲惫,精神也如同被抽干了一般。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膝盖处还传来隐隐的酸痛。
但口袋里石头传来的温暖触感,细腻而柔和,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是一个微弱却持久的希望之光。
用手轻轻摩挲石头,能感受到它表面的光滑,那温暖透过手掌,缓缓传递到心底。
在我身旁,明氏姐妹,明丽和明霜,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明丽往日的活力已经黯淡,那双美得惊人的眼睛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惶恐的神情,她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前方,仿佛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时不时地轻咬一下嘴唇,双手也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明霜一如既往地坚忍,保持着她冰冷的镇定,但她双手的微微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混乱,那颤抖如同细微的电流,虽不明显却能真切地感受到。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紧咬着牙关,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们到家了,或者至少,到了我曾经认为是家的地方。
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没有了墨家大院往常的热闹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那气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们紧紧笼罩。
周围静悄悄的,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声音清脆而空洞。
门口的守卫用怀疑和……怜悯的复杂眼神看着我们,那眼神像冰冷的寒风,让我脊背发凉,比明霜平时的怒视还要冷。
守卫的眼神直直地射过来,仿佛能穿透我的身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同木雕一般。
我的胃一阵翻腾,每往熟悉的庭院深处走一步,那种熟悉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
脚步开始变得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喉咙也变得干涩,吞咽口水都有些困难。
这不是我愚蠢地期待中的热烈欢迎。
这是……一个陷阱。
平时充满家族讨论低语声的宗祠,此时出奇地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砰砰”地撞击着胸膛。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熏香气味,甜得发腻,就像裹尸布一样,那味道厚重而刺鼻,直往鼻子里钻。
熏香的烟雾在宗祠中缭绕,形成一团团模糊的白色雾气,让人看不太真切。
莫长老,他的脸上刻着与古老卷轴上的纹路一样的严峻,迎接我们时没有一丝热情,只是生硬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皱纹纵横,眼神冷漠,身上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开口时,说出的话就像冰片,冰冷而刺耳。
“墨白,”他开始说道,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亲情,“家族已经决定……为了大家的利益……调整你的资源分配。”他避开我的目光,眼睛盯着闪烁的烛光,那烛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说话时,嘴唇微微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调整?
这是委婉地说他们要彻底切断我的资源供给。
我的血液都凉了,那种寒冷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腿发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
那些资源,进入家族藏书阁的权限,我冒着生命危险回来的原因——都没了。
他们要把我饿死,让我枯萎而死,就像那个该死的预言所说的那样。
我的双手紧握,指甲嵌进了掌心,那刺痛感让我清醒。
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我想尖叫,想发怒,想要求一个解释,但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用呢?
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明丽,感谢她那炽热的灵魂,可没我这么克制。
“莫长老,你怎么能这么做?他是我们的家人!他在外面差点丢了性命!”她平时悦耳的声音此刻因愤怒而尖锐起来,那声音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让人胆战心惊。
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莫长老叹了口气,那声音疲惫又做作。
“孩子,你不明白我们面临的压力。墨白……独特的修炼之路……带来了……挑战。”他的话音渐渐低下去,眼睛紧张地瞟向大厅角落的阴影处,那阴影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说话时,眼神闪烁不定,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座椅的扶手。
挑战?什么挑战?我的修炼是我自己的事,是我的生命线!
接着,致命一击来了。
“有……外部势力……对墨白的潜力表示担忧,”莫长老喃喃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强大的势力。”我的心一沉,那下沉的感觉如同坠入无尽的深渊。
是赵家那家伙。
那个我只匆匆瞥过一眼,却感觉像一条毒蛇缠在我脖子上的阴险家伙。
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
我从骨子里能感觉到。
他在长老们耳边说坏话,操纵他们,让他们与我为敌。
愤怒,炽热而原始,在我体内涌动,我的身体仿佛被一团火焰点燃。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脸上火辣辣的,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感到被背叛了,不仅是被这个从未真正接纳我的家族,还有命运本身。
我冒了一切风险,奋力拼杀,结果刚一跨进大门就被扔给了狼群。
口袋里的石头微微发热,在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冰冷绝望中给了我一丝慰藉。
它提醒着我,我并不孤单,希望的火花依然存在,尽管很微弱。
“好吧,”我说,尽管内心翻江倒海,我的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如果这是你们的决定。”我转身离开,他们背叛的沉重负担压在我的肩上,那负担如同千钧巨石,让我步履蹒跚。
每走一步,都感觉身体被沉重的压力往下拽,脚步变得拖沓而缓慢。
当我走到门口时,一个圆滑油腻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这么快就走了,墨白?”……那油腻的声音在我周围盘旋,用虚假的关切将我紧紧缠住,令我窒息。
声音黏腻得仿佛能拉丝,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此时,周围的光线昏暗,大厅的柱子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影子随着我的移动而扭曲变形,仿佛活物一般。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墨成,家族里的寄生虫。
他靠巴结权贵、欺压他眼中的弱者为生。
就连他身上那股廉价熏香和自鸣得意混杂的刺鼻气味,都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那气味刺鼻难闻,像是各种劣质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冲进鼻腔,让人作呕。
不过,我还是转过身去,强装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墨成,”我平淡地打了个招呼,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以免被他抓住把柄。
“一如既往,幸会。”讽刺意味很淡,就像在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上覆了一层薄冰。
我说话时,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
他像只炫耀艳丽羽毛的孔雀一样,得意忘形,浑然不觉。
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双手叉腰,身体微微摇晃着。
他向来嫉妒心重,心中满是怨恨。
他是个平庸的修行者,全靠家族关系和从上级那里捞到的一点权力残渣过活。
而我,即便被家族的所作所为削弱了实力,我的存在和潜力,对他那脆弱的自尊心来说,也是一种持续的、火辣辣的侮辱。
“只是想确保你明白……眼下的情况,墨白。”他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喜悦。
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衅。
他凑近了些,侵犯我的私人空间,这是一种刻意的支配行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压力——这是他在展示自己那微薄的修为,意在恐吓我。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也许,这对一个惊恐的孩子会奏效,但我早已不是那个孩子了。
“哦,我完全明白。”我低声回应,声音危险而低沉。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我明白有些人是多么渴望得到一点权力,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亲人。”
他的笑容僵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恢复镇定。
“你误会了,墨白。这不是针对你个人,这是为了……家族的稳定。”
“稳定?”我短促而刺耳地笑了一声,毫无笑意。
“通过削弱自己人来实现?通过打压任何可能真正……有所贡献的人来实现?”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像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这是你自找的,墨白。你知道,谣言传播得很快,尤其是当它们……有了……某些‘发现’作为助推的时候。”他顿了顿,让这暗示沉重地悬在空气中。
他说话时,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你从炎林带回的……那些法器……它们的来历……很可疑。有人说……它们是偷来的。”
这个谎言如此明目张胆、荒谬至极,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偷来的”?
我冒着生命危险,面对了他无法想象的恐怖,才找回那些法器。
而现在,这个……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指控我偷窃?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瞬间爆发,如滚烫的浪涛,几乎将我吞噬。
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双手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些法器是我应得的。”我咬牙切齿地说,拳头握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白了。
“我是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这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
他得意地笑了笑,那令人恼火、自鸣得意的笑容。
“也许吧。但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危险分子,是个累赘。而家族有责任保护自己。”
他很享受这一刻,陶醉于我的屈辱之中。
对他来说,这是一场游戏,一场扭曲的权力博弈。
而我拒绝配合。
我看到他眼中的疑虑,怒火更盛。
我缓缓地、刻意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我不能发脾气,现在不行,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种策略。
我要想办法揭露他的谎言,洗清我的罪名,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还不是结局。
我挺直了肩膀,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尽管内心并不平静。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墨成。但真相终将大白。”我真想从灵魂深处召唤出我所知道的最具毁灭性的诅咒,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笑容更灿烂了。“我拭目以待。”
他们的背叛如沉重的负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种彻头彻尾的不公,像有形的重物一样,让我感到孤独,彻彻底底的孤独。
我曾一度愚蠢地以为,家族或许会给予我一些支持,可他们却背叛了我。
他们选择了恐惧和便利,抛弃了忠诚和真相。
我的身体隐隐作痛,就像灵魂深处的空虚一样。
我踉跄了一下,视线瞬间模糊。
脚步突然一软,身体差点失去平衡,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
我的手本能地伸进口袋,紧紧握住那块光滑、温暖的石头,那是我与过去唯一的有形联系,也是我力量的唯一证明。
但即便它能给我带来安慰,此刻也显得那么遥远、那么微弱。
我必须找到一个人,任何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一个能看穿谎言和阴谋的人,一个能站在我身边的人。
但会是谁呢?
长老们的面孔在我眼前闪过,他们的表情既有怀疑又有轻蔑。
他们已经被墨成的谗言和赵的影响所毒害,我失去了他们的信任。
一阵绝望的浪潮向我袭来,冰冷而令人窒息。
仿佛家族的围墙都在向我逼近,将我困在背叛的牢笼中。
我在前往沈叔庭院的路上,周围的环境愈发安静,偶尔能听到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
月光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阴影,我的心情也如同这阴影一般沉重。
我边走边思考着该如何向沈叔诉说我的遭遇,脚步有些沉重而迷茫。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沈叔,一位长老,以智慧和坚定的正义感着称。
他是个隐士,很少参与家族的日常纷争,但他头脑敏锐,是非分明。
他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在他幽静的庭院里找到了他,他正在修剪盆景,动作缓慢而从容。
他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松树和潮湿泥土的气息,与祖祠里令人窒息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清新的气息如同甘甜的泉水,滋润着我的心田。
松树的针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泥土的湿润气息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
我走近时,他抬起头来,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依然清澈而锐利。
“沈叔,”我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感情,“我需要您的帮助。”我倾诉着自己的遭遇,他耐心地听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讲述时,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努力将自己的遭遇清晰地表达出来。
我讲述了在炎林的经历、长老们的背叛、墨成的指控以及赵的阴险影响。
我毫无保留,将自己的恐惧、挫折和绝望的希望都倾诉出来,希望他能相信我。
我讲完后,他沉默了很久,目光凝视着一棵微型松树,它的树枝被修剪成了复杂的形状。
他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
“墨白啊,这些事情可不是小事,我也有所耳闻,其中的利害关系很复杂啊。”他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
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连他……也被说服了吗?
他接着说:“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它们散发着欺骗和阴谋的恶臭。而我……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把目光转向我,眼神审视着我。
“告诉我,墨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迎着他的目光,坚定而毫不退缩。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沈叔。我以我的生命、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我许久,他的沉默让我不安。
然后,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我相信你,墨白。”
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强烈得几乎让我跪倒在地。
我找到了一个盟友,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但这种喜悦转瞬即逝。
他叹了口气,那是一种疲惫、近乎绝望的叹息。
“但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墨成……有影响力。他已经毒害了很多人的思想。而赵……他是个危险的敌人。”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我会尽我所能,墨白。但我不能保证你会成功。”
他伸出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手意外地有力。
“你还年轻,墨白。也很天真。你相信正义和公平。但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公正或公平的。”他严肃地看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我的另一个肩膀上。
“他并不孤单,沈长老。”
是明璃。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充满了坚定的决心,让我冰冷的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明霜站在她旁边,表情依然冷峻而坚定,但她的眼睛……却闪烁着一丝温暖,一丝……保护的意味。
“墨白哥哥,”明璃接着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俏皮的责备,不知为何,这让我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我们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的。还记得吗?我们说过,同甘共苦。”
明霜点了点头,默默地肯定了她姐姐的话。
“我们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墨白。永远。”
我心中的温暖更加强烈了,像黑暗中闪烁的小火苗。
我不再孤单。
我有她们。
不知为何,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沈长老看着这两位年轻的姑娘,“看来,”他说,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墨白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找到了更多的盟友。”他停顿了一下。
“看来,我们得马上讨论一下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