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几名保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一个身影,如同一座山,挡在了周翊聪面前。
是刘建国。
这位华协医院的主任医师,此刻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和纠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愤怒。他指着王德海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王德海!你看清楚了!这里是华协医院的特护病房!我才是陈老先生的主管医生!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动我的病人,谁也别想动周医生的东西!”
“刘建国!你好大的胆子!”王德海气得浑身发抖,“你想造反吗?你想为了一个骗子,毁掉自己的前程吗?”
“前程?”刘建国惨然一笑,眼神却无比坚定,“如果我的前程,是建立在眼睁睁看着真正的医者被诬陷,看着我的病人被你们这群利欲熏心的官僚当成博弈的棋子,那这前程,我不要也罢!”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那几名保安的脚步,更是彻底停了下来。
王德海气急败坏,正要发作,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队人。
为首的,正是慕容雪。她今天换下了一身职业套裙,踩着高跟鞋,气场全开,身后跟着四名西装革履、神情冷峻的男女,一看就是律政剧里走出来的精英律师。
“王会长,好大的官威啊。”慕容雪的声音冰冷如霜,她走到场中,将一份文件直接递到王德海面前,“在您宣布要‘逮捕’我的客户之前,是不是先看一下这个?这是我们刚刚向法院提交的诉讼文件。我们以‘诽谤罪’、‘名誉侵权罪’和‘商业诋毁罪’,正式起诉你本人,孙建明教授,以及你们背后的仁心堂药业。另外,这是针对你们几位的限制令申请,在法院判决前,禁止你们以任何形式接触、骚扰我的客户周翊聪先生,以及陈翰林老先生。”
王德海的脸,瞬间变得比纸还白。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迅速,手段会如此凌厉。打官司?他一个协会领导,怎么跟这种专业的律师天团斗?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律师团队身后,又走进来一位身穿中山装,气度沉稳的中年人。他一出现,王德海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下意识地弯了弯腰。
“李……李局长?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一位实权领导,李局长。他也是陈翰林当年的学生之一。
李局长根本没理会王德海,他径直走到病床前,看着气色明显好转的陈翰林,眼中露出一丝激动和欣慰。“老师,您……您真的好多了!”
直到这时,全场的焦点,才终于回到了那个一直沉默着,却掌控着全场最高话语权的人身上。
陈翰林。
他缓缓摘下老花镜,那双曾经浑浊的眼睛,此刻清澈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目光扫过王德海,扫过面如死灰的孙建明,最后,落在了那些依旧在闪烁的摄像机镜头上。
他知道,镜头后面,是千千万万的网民。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平静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开口了。
“老头子我,病了很久了。”
“久到西医的专家们都对我摇了头,久到我自己都闻到了坟墓里泥土的味道。我躺在这里,不能动,不能言,像一块腐朽的木头,等着最后的崩塌。那种滋味,叫绝望。”
他的声音很慢,却每一个字都敲在人们的心上。病房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就在我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时候,小周师傅来了。”他转头,看向周翊聪,眼神中充满了温和与感激,“他没有用那些冰冷的仪器,没有给我看那些让我心死的报告。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给我号了脉,然后告诉我,‘你这病,死不了’。”
“他给我喝的药,很苦,喝下去像火在烧。他给我扎的针,很疼,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一股属于国士的峥嵘之气油然而生,“那碗苦药,喝下去之后,我二十多天没通过的大便,通了!我排出的,是连我自己都恶心的黑水和污秽!那些火辣辣的银针扎下去之后,我那双麻木了快一年的腿,有知觉了!是暖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电,直刺孙建明。
“你,这位专家,你说他的药有毒。那我告诉你,我宁愿喝下这‘穿肠的毒药’,也不愿再喝你们那些让我苟延残喘,却把我变成一个活死人的‘科学良药’!”
他又看向王德海。
“你,这位会长,你说他是骗子。那我告诉你,我,陈翰林,读了一辈子书,自问还分得清谁是良医,谁是国贼!你们说,你们是权威,你们讲数据,讲报告。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我,就是数据!我的身体,就是报告!我这条从鬼门关里被拉回来的命,就是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但眼中燃烧的,是生命与尊严的火焰。
“你们说他败坏中医名声?我看,真正败坏中医名声的,就是你们这群打着‘科学’的旗号,行垄断之实,见不得真正有本事的同道,只想着党同伐异、谋取私利的所谓‘权威’!”
“在我陈翰林将死之时,是你们这些‘权威’判了我死刑!而在我重获新生之际,又是你们这些‘权威’要来‘审判’我的救命恩人!”
“滑天下之大稽!”
最后五个字,如同惊雷,在病房里轰然炸响。
孙建明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王德海更是面无人色,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这番话,由陈翰林亲口说出,其分量,比千万句辩解都要重!这是一个国学泰斗,用自己的名誉和生命,为周翊聪做的最强背书!
而这,还没有结束。
陈翰林深吸一口气,对陈思源说:“思源,笔来!”
陈思源颤抖着手,再次铺开宣纸,研好墨。
在所有镜头,所有人的注视下,陈翰林颤巍巍地举起笔,这一次,他的手比昨天稳了许多。他凝神片刻,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四句诗:
“枯木逢春遇神医,庸才满座吠东西。若非翊聪回天手,翰林早已赴黄泉。”
写罢,他掷笔于桌,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局长:“李局长,请你,还有在场的所有媒体朋友,为我作个见证!我陈翰林,今日所言所写,字字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