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邦的手指在传真纸上停顿了三秒。
冷咖啡的苦涩从鼻腔漫进喉咙，他盯着“凤凰计划”四个字，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这是三年前苏家灭门案的核心档案，本该和苏夫人的尸体一起埋进火场的。
办公室座机突然炸响。
他手忙脚乱抓起话筒，听着电话那头联盟技术组的通报，瞳孔骤缩：“什么？墨粉批次锁定在三江帮辖区？”他猛地扯松领带，转身时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传真件边缘晕开，像团逐渐扩散的血渍。
同一时刻，联盟指挥中心的荧光屏正跳动着红色警报。
苏悦的指尖停在“北方补给线全断”的通报上，指甲盖在玻璃屏上压出泛白的月牙。
她身后的投影墙上，劫船录像被调成慢放：蒙面人用橡胶警棍敲晕船员时特意偏了两寸，爆破舱门的位置避开了联盟徽章的铆钉——这哪是劫粮，分明是怕伤着人。
“陈默。”她没回头，声音却像淬了冰锥，“查近一个月所有小势力的资金流水。”
情报专家的键盘声戛然而止。
陈默推了推金丝眼镜，全息屏上瞬间跳出二十七个势力的财务报表。
三江帮的采购记录最先刺中苏悦的眼：净水设备比去年多了三倍，压缩干粮够三万人吃半年——可他们控制区只有八千居民。
再往右划，铁脊团的燃油抛售记录正不断刷新，成交价低得离谱，像急着套现。
“有人想囤粮当土皇帝，有人只想换钱跑路。”苏悦的指尖在两个势力名称间来回点了点，嘴角扯出抹淡笑，“这联军啊，还没攥成拳就开始散架了。”
“可现在主粮库的存粮只够撑十五天。”林婉扶着椅背站起，银白的盘发一丝不乱，“公开焚库的消息一旦放出去，基层士兵可能会——”
“会慌。”苏悦打断她，转身时发尾扫过战术地图，“所以要让他们慌得有方向。”她抓起记号笔在“三江帮码头”位置画了个圈，“赵振邦贪，贪到能闻见二十里外的油水。我们给他送点抗生素，高纯度的，黑市有价无市那种。”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需要伪装成黑市商人？我可以调三组特工，两真一假，让赵振邦的人查得到源头。”
“对。”苏悦的笔尖重重戳在“换粮”两个字上，“只换不卖，条件就一条——用他刚抢的那批米面。”
深夜的三江帮码头飘着腥咸的潮气。
赵振邦蹲在集装箱阴影里，盯着手下递来的抗生素药瓶。
琥珀色液体在手电筒下泛着蜜光，标签上的“联邦制药”钢印还带着毛刺——这是真货，能救十个重伤员的命。
“帮主，那批米面本来就是从联盟抢的，换了不亏。”马仔搓着冻红的手，“再说那商人说了，就换两艘船的量，咱们还能剩大半。”
赵振邦把药瓶抛起又接住，玻璃碰撞声在寂静的码头格外清晰。
他突然想起三小时前收到的密报：联盟后勤部在公开会议上吵得掀了桌子，说主粮库遭了火，存粮只剩三天量。
指尖的药瓶还带着体温，他咬了咬牙：“放行。后半夜两点，让二队开闸。”
运粮船的汽笛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响起。
赵振邦站在了望塔上，看着两艘挂着民用旗的货船缓缓驶出封锁区，船身吃水线压得极低——看来装的确实是米面。
他摸出烟盒点了支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直到货船消失在江湾弯道。
弯道另一侧，铁脊团的巡逻艇早就在等了。
探照灯“唰”地照亮货船甲板，二十支枪同时抬起。
“停船检查！”为首的络腮胡吼着，枪口却刻意避开了船员，“夜枭大人说了，所有物资归——”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数朵浪花。
伪装成渔民的陆寒从水下钻出，战术刀割断缆绳的瞬间，三枚闪光弹同时炸开。
铁脊团的人捂着眼踉跄后退，却见“劫匪”们熟练地撬开货舱，成袋的粮食被抛进江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刻着“夜枭令”的青铜令牌——那是刚才“劫匪”故意“掉落”的。
“赵振邦那老匹夫！”络腮胡捡起令牌时，太阳穴突突直跳，“夜枭要拿咱们当替罪羊！”
同一时间，联盟指挥中心的监控屏上，三江帮和铁脊团的驻地同时亮起密集的灯光。
陈默推了推眼镜，把刚截获的消息投到墙上：“三江帮三队正向铁脊团哨站移动，携带火箭筒。”
苏悦盯着地图上逐渐重叠的红点，指尖轻轻叩着桌面。
她身后的战术沙盘里，原本合围的红线正一寸寸断裂——三江帮的火力网转向了铁脊团，联盟北境的缺口终于露了出来。
“不怕他们贪，就怕他们不贪。”她低声呢喃，目光扫过墙上的倒计时。
运粮船沉江已经过去十二小时，江底那批“粮食”该发挥作用了。
深夜的江底一片漆黑。
防水箱的锁扣“咔嗒”一声弹开，数十台微型信号中继器依次亮起幽蓝的光。
它们吸附在船底钢板上，天线像细小的章鱼触须般展开，开始搜索空中的电磁信号。
联盟最北边的基层营地，哨兵小王正拍打着通讯器骂娘。
突然，屏幕上的雪花点猛地一顿，“滴”地跳出一行乱码——那是只有内部人员能破解的加密信号。
他猛地扯掉耳机，朝着指挥部狂奔：“通了！通讯回路通了！”
苏悦站在指挥台前，看着监控屏上逐渐清晰的信号波。
她伸手按在胸口，那里还戴着苏母留下的银镯，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贴在皮肤上。
窗外的晨光正漫过天际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触到地图上那个刚刚亮起的北境缺口。
“该收网了。”她轻声说，目光投向更远处的云层——那里，夜枭的影子还藏在阴影里，却已经开始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