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嚏的瘟疫如同脱缰的野马,席卷了整个悬浮演武场。观礼台上,数千名弟子涕泗横流,喷嚏打得地动山摇,弓腰驼背,形象全无。呕吐物的酸腐气息混合着柳飘飘丹炉喷出的“净世香”余韵,形成一种足以载入青云宗史册的生化灾难。警钟“当当当”的急促声响,在震天的“阿嚏”交响乐中,如同溺水者的呼救,微弱而绝望。
演武场中央,七彩毒雾被喷嚏风暴搅得七零八落,缓缓消散。柳飘飘跪伏在地,精心打理(虽然现在糊满泥污)的头发散乱如草,浑身因丹毒反噬而剧烈抽搐,紫黑色的血管在她裸露的皮肤下狰狞蠕动。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胆汁混合着毒液的苦味灼烧着喉咙。她精心准备的“毒绝天下”绝杀,被自己炉子放出的“惊天臭屁”硬生生憋了回去,成了反噬自身的毒药。屈辱、痛苦、怨毒,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头顶的可视化弹幕在极致的生理痛苦和精神崩溃下,已经变成了一片混乱的雪花乱码,间或闪过几个支离破碎的意念:
**【臭…毒…反噬…恨!】**
**【苏小棠…邪物…必…死…】**
**【喷嚏…停…停不下来…怨气值∞…】**
摇椅上,苏小棠对这场席卷全场的灾难似乎毫无所觉。她慢条斯理地拧紧了保温杯的盖子,杯壁深处那点暗红金芒似乎对刚才那场“无差别盛宴”颇为满意,旋转的节奏带着一种慵懒的餍足:“**…冲…新…饱…怪…好…**”。破毛毯裹得更紧了些,涂着番茄酱黑眼圈的羽毛面具微微歪斜,仿佛被这漫天的喷嚏声吵得有些…**困了**?她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在吱呀作响的摇椅里,找了个更舒服的葛优瘫角度,抱着保温杯,像是准备在混乱的战场上…**小憩片刻**?
“肃…肃静!噗…咳咳咳…阿嚏——!!!”主台上,刑罚长老须发皆张,老脸憋成了酱紫色。他拼命运转灵力压制鼻腔深处那股毁灭性的痒意,试图维持秩序,但一个更加惊天动地的喷嚏打断了他的怒吼,震得他面前案几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他只能徒劳地指着混乱的会场,手指颤抖,眼神绝望。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喷嚏声如同海啸般要将整个演武场掀翻、柳飘飘即将被丹毒反噬彻底吞噬、刑罚长老即将因连续喷嚏而道心崩溃的刹那——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仿佛能刺穿灵魂的**裂帛声**,毫无征兆地在演武场上空响起!
不是来自场内。
不是来自观礼台。
而是…**来自更高、更遥远的天际**!
一道幽蓝色的流光,如同坠落的星辰,又如同撕裂天幕的冰河,无视了演武场外围层层叠叠的防护光罩和禁制,如同热刀切入黄油般,轻而易举地穿透进来!
那流光速度太快!快到所有人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冻结视觉的残影!
目标,直指演武场中央,那张在混乱风暴中依旧吱呀摇晃的破摇椅…或者说,是摇椅上那个抱着保温杯、似乎准备午睡的咸鱼身影!
嗡——!!!
一声低沉、冰冷、仿佛来自万载玄冰深渊的剑鸣,在流光落地的瞬间,响彻云霄!
轰!
幽蓝色的光芒骤然炸开!并非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一圈极其凝练、极其纯粹的…**绝对寒域**!
光芒落点,正是那张破摇椅的前方三尺之地!
插在地上的,正是那柄悬在苏小棠洞府门口、曾将柳飘飘拍进花泥、将玄青子拍断手臂的…**星纹寒铁剑鞘**!
此刻,这古朴的剑鞘,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寒冰凶兽骤然苏醒!鞘身上那些古老玄奥的星纹不再是黯淡的刻痕,而是流淌着实质般的、幽蓝刺骨的寒光!一股比拍飞柳飘飘时更加纯粹、更加极致的“死寂”与“冻结”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川大陆,以剑鞘为中心,轰然降临!
咔…咔嚓嚓——!!!
恐怖的低温瞬间席卷全场!
以剑鞘为中心,肉眼可见的幽蓝色冰霜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坚冰!赵铁柱砸出的深坑边缘,碎石和沙包碎片被瞬间冻结,覆盖上厚厚的冰棱!柳飘飘身前那尊“七巧毒心炉”表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炉口残余的毒雾被冻成了细碎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
这寒域的核心目标,并非物理存在。
而是…**声音**!
是…**震动**!
是…**引发喷嚏的元凶——那些弥漫在空气中、混合了“净世香”和七彩毒雾的、刺激着所有人鼻腔的微粒和波动**!
嗡——!!!
整个演武场的空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震耳欲聋的喷嚏声、痛苦的干呕声、混乱的惊呼声…一切声响,在寒域降临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之手死死扼住喉咙!
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寒冷!连空气似乎都被冻成了粘稠的冰蓝色果冻!
观礼台上,数千名保持着喷嚏前奏姿势、张大嘴巴、涕泗横流的弟子,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他们脸上的痛苦、扭曲、狼狈,都被这极致的寒冷凝固在脸上,形成一幅极其壮观又无比滑稽的众生相!他们眼珠惊恐地转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睫毛上迅速凝结的白霜,和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在瞬间化作细小的冰晶。
柳飘飘保持着跪地干呕的姿势,身体因丹毒反噬的抽搐也被冻结,只有眼中那怨毒的光芒在冰层下疯狂闪烁,却无法移动分毫。她感觉自己的血液、灵力、甚至思维,都要被这股恐怖的“死寂”冻结!
刑罚长老高举着敲钟槌,张大的嘴巴里,那个即将喷薄而出的喷嚏被硬生生冻回了喉咙深处,噎得他老脸由紫转青,眼球突出,如同离水的金鱼。
摇椅上,苏小棠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寒冷惊扰。她抱着保温杯的手臂微微紧了紧,破毛毯裹得更严实了些,在摇椅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杯壁深处那点暗红金芒似乎对这股寒气很感兴趣,旋转的节奏加快,传递过来一丝清晰的意念:“**…冻…新…稳…**”。
就在这时。
哒。
一声极轻微、极清晰的脚步声,如同冰珠坠落在玉盘上,在这片被冻结的死寂中响起。
一道修长、挺拔、却透着一种近乎透明般苍白虚弱的身影,如同从极寒虚空中凝结而出,无声无息地…**踏在了剑鞘后方、被厚厚冰霜覆盖的地面上**。
谢无弈!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普通弟子服,身形似乎比昏迷前更加消瘦单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最上等的寒玉雕琢而成。长长的睫毛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冰晶,薄唇紧抿,唇色淡得近乎透明。他站在那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然而。
当他那双如同深潭寒星般的眼眸,缓缓抬起,扫过这片被他的剑鞘冻结的混乱世界时——
一股比这绝对寒域更加冰冷、更加令人心悸的“低气压”,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他的目光,平静,死寂,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冻结万物的漠然。
最终,他的视线,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落在了主台上那位还保持着金鱼噎住表情、眼球突出的刑罚长老身上。
然后。
一个冰冷、低沉、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如同律令般清晰的声音,在这片冻结的寂静中,缓缓响起:
“吵她午休者,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万载玄冰,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星纹寒铁剑鞘上的幽蓝寒光,骤然暴涨!
整个演武场的温度,瞬间再降十度!
那些被冻结在喷嚏前奏姿势的弟子们,感觉自己鼻孔里尚未喷出的气流,瞬间被冻成了冰柱!连思维都快要被彻底冻结!
刑罚长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个被冻住的喷嚏连同半口气一起,彻底堵死了喉咙!他捂着脖子,脸色由青转白,身体剧烈摇晃,眼看就要步上赵铁柱的后尘——撅着屁股扑倒在地!
谢无弈说完这句,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他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冰晶覆盖下轻轻颤动,不再看任何人。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那张破摇椅。
摇椅上的苏小棠,似乎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抱着保温杯,裹着破毛毯,在剑鞘散发的、足以冻毙元婴修士的恐怖寒域中心…**发出了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鼾声?**
吱呀…吱呀…
破摇椅在绝对零度般的寒冷中,依旧顽强地、极其缓慢地摇晃着。每一次摇晃,都带起细微的冰晶碎裂声。
谢无弈走到摇椅旁,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摇椅上陷入“午休”的身影。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却缓缓地、极其自然地…**屈膝**。
然后,以一种守护者般的姿态,**盘膝坐在了冰冷刺骨的坚冰地面上**。就在摇椅旁边,剑鞘之后。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冰晶,如同栖息在雪枝上的寒鸦。微弱的气息似乎更加微弱了,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守护某人午休的…**绝对寒域**之中。
整个演武场,彻底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冰雕世界。
只有那张破摇椅,在极致的寒冷中,吱呀…吱呀…地摇晃着。
以及摇椅上,那轻微而安稳的鼾声。
还有摇椅旁,那个闭目盘坐、如同与寒冰融为一体的苍白身影。
主台上,终于缓过一口气、差点被自己噎死的刑罚长老,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感受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哆嗦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从被冻僵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带着冰碴的字:
“大…大胆谢无弈!你…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