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不对劲，但.....这些僧人的位置，怎么看都好像一个阵法？”
灵泉寺的所有僧人，全都端坐于蒲团之上，面向着中央的正殿。
而那正殿之中，只有一人，就是即将圆寂的释行住持。
面对路筱的疑问，林知言开口道：“你听说过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吗？”
“越得道的人，参悟的越深的人，越容易陷入所谓魔道，换言之就是厉鬼。”
路筱压低声线，防止让不远处观摩的游客听到，“释行住持会变成厉鬼？”
林知言点点头，“这也是......我们会在这里的原因。”
没有得道成仙，没有往生极乐。
世道不允，修行一生，到头来是一场空，所有自己曾经信奉过得，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过，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死亡的一瞬，全部反噬回来。
就像一滴清水，被黑色染料所污染。
这时，哪怕一丝对人生的不满，都会被放大数千倍，作用于虔诚的信徒本身。
届时越因为虔诚得道，生前获得了强大力量的人，就越会化为强大的厉鬼。
而这种情况，从举世无神，从这个人开始信奉神明之初，就已经注定，避无可避。
“所以我们需要提前......镇压释行住持。”林知言道。
镇压一个百年得道的高僧，这需要庞大的力量。
“那你们？”路筱有些担忧的看着林知言和纪栀叶。
“哦，我你不用担心，我从小压根就不信神，也就挂在个嘴边秃噜一嘴。”林知言颇有些自豪的说道，“至于师妹——”
被cue的纪栀叶，看着前方的人群，梵语阵阵传入耳中。
“我也不信神。”
“但我有属于自己的神明。”纪栀叶再次说道。
“嗯？”林知言愣了愣，“我怎么不知道？”
就连旁边一直沉默着的顾砚，也不由得回头看了过去。
谁会让纪栀叶说出神明二字啊？
林知言抬头看着天。
天要塌了吗？
“如果已知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让普通人先行离开？”顾砚问出了他心里一直所想的问题。
这个问题，从顾墨将父母带离的时候，就一直想问。
“还记得隧道的事情吗？在座的各位都在场。那时候就说过，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所以做法镇压灵魂一般都需要很多人。”
这时林知言难看的笑了一下，“隧道里那被厉鬼屠戮的几十人是普通人，尚且需要这么多人出动，还是我们有作弊器的情况。”
“这一次释行住持圆寂，我真心里没把握能够平安出去。说不定，我们上来就会见识到一位八级厉鬼。”
说着林知言搓揉了一下手臂，“啊，真不想回忆，要起鸡皮疙瘩了。”
上次的八级厉鬼让他躺了半个多月，这次呢？
甚至那次的八级厉鬼，还是那厉鬼作死，纪栀叶“开了挂”过的。
但这一次，他们可没有外挂可用，就连竹子都一直沉寂到了现在。
虽然做了准备，但真到发生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只能祈祷释行住持，一直秉承着将心里烦闷的话说出来，心就干净了的行为处事，让他的怨念小一点。
林知言神色有些复杂的望向被灵泉寺僧人所包围的，中间那一点普通游客，目光落在了双目紧闭双手合十的女人身上。
“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差。”路筱抬头仰望天空。
积云聚于头顶，压在众人心头。
“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会的。”纪栀叶道。
“这要是下雪了，那可是今年......”路筱的声音突然止住。
她不自觉的眯起眼睛，看向空中那一点。
她眼花了吗？那是什么？
视线之中，昏暗的穹宇之下，一道红色的线在这空中缓缓连结。
其最中间的地方，一抹暗红汇聚，变得圆润。
就像天空之上，被割裂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流淌而出。
天......受伤了？
开什么玩笑！
“你们快往天上看！”路筱嚷道。
在众人抬头之际，那暗红色的血珠骤然落下，向着此下的大地滴落。
啪！
就好像是血液滴落在了地面上所发出的声音。
落在了灵泉寺正殿的房顶之上。
血珠所过之地，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形成了一道血痕，与天空中的裂缝紧密相连。
端坐在人群最前方的观空，感受到一种莫名危险，骤然睁开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大殿。
一种阴冷且极具冲击力的寒意从大殿之中不断传来。
“不对......时间，不对啊？”观空自言自语道。
像他师傅这样的人，不可能预估错自己的死期。
他说的时间明明是正午十二点，而现在明明才十一点！
这一瞬间，一个对他来说，极为离谱的想法在他的心底形成。
观空骤然从蒲团上站起身。
而刚刚那“血珠子”从苍穹落下，滴入大殿的声音，也惊醒了一直闭目诵念佛文的僧人与游客。
即使距离有远近，但这一不大的声音，全都结结实实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就像那一滴血珠，也同时滴在了自己的额头一般。
睁眼所见之处，石砖、庙宇、行人，乃至苍穹之顶，皆是一片血红。
而刚刚天空撕裂的伤口，此时是漆黑一片，连接着眼前的正殿。
无知之人疑惑，知情之人恐慌。
为首的观空更是难以置信的盯着那紧闭的门扉。
轰——
紧闭的门骤然被一股大力冲开，化为齑粉。
充盈在正殿之中的黑色焰浪顿时倾泻而出，黑色的焰浪没有灼热之感，却让人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
哪怕只是看到，这焰浪都在灼烧灵魂一样。
黑色的火舌沿着正殿的墙壁、柱子，一瞬间就席卷了整个正殿。
在那翻腾的黑色焰浪之中，一个人影慢慢地踱步而出。
它身穿这红色袈裟，一手掌端立于胸口，做施无畏印。
肩颈处的红色，在不断蔓延，在这黑色照映下异常妖冶。
它.....没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