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那声音轻得像是钟表齿轮咬合，却像钉子一样扎进吴一处的耳膜。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半步，右手已经按在了空间入口，湛蓝晶核被他牢牢护在胸前，左手顺势将虞媚儿往身后一拉。
虞媚儿反应极快，法杖横起，杖尖微扬，一道凝而不发的魔力弧光在顶端悄然蓄势。
两人背靠石墙，呼吸压到最低，目光扫过密室每一个角落。没有机关启动的声响，没有地面震动，甚至连空气流动都没变。可那声“滴”，确确实实响了。
“不是陷阱触发。”吴一处低声道，眼睛盯着头顶，“是计时器。”
虞媚儿眯眼环视，最终落在墙上那块黑板上。最后一行字还清晰可见：【‘钥匙’验证失败 → 启动‘沉船计划’ → 所有据点三十刻钟内自毁】。
“三十刻钟。”她声音很稳，“四个半小时。”
“他们不等人回来，也不等确认消息真假。”吴一处冷笑，“只要‘钥匙’没按时验证，就直接炸。”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晶核，表面湛蓝如深海，裂痕全无，比之前那枚破损的不知高了多少档次。系统界面弹出提示：【检测到高阶加密通讯核心，权限不足，无法读取内容。强行破解可能引发数据焚毁机制】。
“好家伙，还挺防贼。”吴一处啧了一声，“连自己人都防成这样。”
虞媚儿靠近一步：“你能绕开权限吗？”
“能倒是能，但得花时间。”他手指快速滑动系统界面，切换至“低侵入式扫描”模式，“现在最怕的不是打不开，是打开一半它自爆了——咱们辛辛苦苦摸进来，结果拿了个U盘大小的炸弹。”
屏幕缓缓刷新，进度条爬升到百分之十五时，跳出一条信息：【元数据提取成功。设备标签：‘灯塔’主控备份——仅限‘钥匙’持有者访问】。
“灯塔……”虞媚儿眼神一亮，“笔记本里写过，这是指挥中枢的代号。”
“对。”吴一处点头，“也就是说，这玩意儿不只是个通讯器，它是整个余波残部的远程控制节点之一。谁拿着它，就能发指令、调人手、甚至……终止‘沉船计划’。”
“前提是得有‘钥匙’。”虞媚儿补充。
“没错。”吴一处咧嘴一笑，“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拿到‘钥匙’。现在他们以为‘钥匙’失联，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直接启动毁灭程序。”
虞媚儿沉默两秒：“可如果真是要跑路，为什么不悄悄撤？为什么要炸据点？”
“说明他们不怕逃。”吴一处目光落在黑板上的倒计时上，“他们怕的是留下证据。”
“账本、名单、联络网……这些东西一旦落到我们手里，整个组织都会被连根拔起。”虞媚儿接道，“所以‘沉船计划’不是撤退，是销毁。”
“聪明。”吴一处竖起大拇指，“可惜啊，他们忘了——销毁也需要时间。”
他迅速将晶核收入空间最内层的隔离格。那里专门存放高危物品，自带信号屏蔽和物理缓冲，就算外面打翻天，里面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损坏或泄露。
“现在问题来了。”他抬头看虞媚儿，“咱们是立刻带着晶核跑路，还是再挖一层？”
“跑路肯定来得及。”虞媚儿扫了眼黑板，“但现在撤离，等于把所有外围线索都留在他们手里。等他们完成转移，再想找就难了。”
“而且。”吴一处接过话，“他们既然敢启动‘沉瓶计划’，说明有一部分人已经提前动了。那些人带走了什么？去哪了？这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虞媚儿眼神微闪：“你说‘渔网’组？”
“就是他们。”吴一处从空间取出那本皮质笔记本，翻到频率表那页，“‘渔网’是外围行动组，负责物资转运、人员接送、情报传递。如果有人要跑，一定是他们动手。”
“可频率表上没写他们的集结点。”虞媚儿皱眉。
“不需要写。”吴一处笑了，“只要他们还在用这个频道联络，我就能顺着信号反向追踪。”
他拍了拍腰间的系统终端：“这玩意儿不仅能探地形，还能抓魔力波动频段。只要他们在接下来四个半小时里发过一次讯息，我就有办法锁住源头。”
虞媚儿盯着他看了两秒：“你早就想好了？”
“哪能啊。”吴一处挠头，“我是边说边想的。不过现在思路通了——咱们不用找‘老锚’在哪，让‘渔网’自己暴露就行。”
“前提是他们还得通讯。”虞媚儿提醒。
“一定会。”吴一处语气笃定，“这种级别的撤离，不可能全程静默。中间总有一个人忍不住问一句‘到了吗’‘安全吗’‘东西拿到了吗’——就这一句话，就够我顺藤摸瓜。”
虞媚儿终于点头：“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位置架设信号捕捉阵列。”
“同意。”吴一处收起笔记本，最后扫了一眼密室，“这地方待够了，再不走，回头真成炮灰现场观众。”
两人迅速整理装备。虞媚儿将照明符收回，密室重归黑暗。吴一处走在前头，脚步轻稳，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每一步落下，都没有多余回响。
回到主仓库，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火油与旧纸的气息。木箱敞开着，卷宗已被清空，金属柜门半悬，像一张被打懵的嘴。
“你说他们会不会察觉有人来过？”虞媚儿低声问。
“会。”吴一处边走边答，“但他们更怕‘沉船计划’执行不到位。只要倒计时还在走，他们就没空回头查细节。”
他走到铁门前，伸手搭在门框上，微微用力推开一条缝。外面风沙未歇，了望哨已无人影——烟雾弹和幻术的干扰效果还在持续。
“看来我们的小把戏还挺管用。”虞媚儿嘴角微扬。
“那当然。”吴一处得意一笑，“下次可以考虑申请个最佳战术配合奖。”
他正要推门而出，忽然顿住。
虞媚儿察觉不对：“怎么了？”
吴一处没说话，耳朵微微一动。
远处，仓库西侧，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铁链晃动，又像是齿轮咬合。
他立刻抬手示意停止动作。
虞媚儿瞬间会意，法杖收回背后，身形紧贴墙面。
吴一处缓缓闭眼，启动系统探查功能。方圆一里内的环境轮廓在脑海中展开——
三名守卫正在西北角集合，似乎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东南方向的地底，出现一条新的能量脉冲线路，正缓慢升温；而就在他们头顶上方，仓库屋顶的承重梁之间，某个隐藏结构开始轻微震动。
“不是人。”他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是机关。”
“自毁装置？”虞媚儿问。
“不止。”吴一处摇头，“刚才那声‘滴’，不是开始计时的声音。”
“那是……？”
“那是**确认声**。”他盯着天花板，“真正的倒计时，刚刚才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