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拧了一下，吴一处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将虞媚儿挡在身后。他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那里没有武器，但他的意识已经瞬间连通系统。
【探查启动】
视野中泛起一层淡不可见的波纹，方圆一里内所有动静清晰浮现：楼道里的保洁阿姨推着拖把往隔壁走，三楼老张家的狗在咬玩具，楼下便利店店员正弯腰整理货架……一切正常。没有敌意单位，没有能量异常源。
只是刚才那一瞬的波动，确实来自他体内的空间。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在现实与异界频率初次对齐时，轻轻打了个喷嚏。
“没事了。”他松开紧绷的肩膀，回头看了虞媚儿一眼，“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句英文？”
她眨了眨眼：“我说‘你就这么活过来的’……怎么了？”
吴一处皱眉。这不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话，竟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但他没时间细想，因为门外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咔、咔——两长一短，还是那个老习惯。
他心跳突然加快。
这个节奏，是妈。
门还没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先飘了进来，混着点洗衣粉的清香。门缝刚拉开一条，一张熟悉的脸就探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保温饭盒。
“小处！我听房东说今天有人进你屋……”
话说到一半，她整个人僵住了。
手里的饭盒差点滑下去。
吴一处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最后只挤出两个字：“妈。”
女人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想往前冲，又顿住，上下打量他，像是怕眼前是幻觉。几秒后，她“哇”地一声哭出来，饭盒往地上一搁，直接扑上来抱住他。
那股熟悉的、带着厨房烟火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瘦了！你怎么这么瘦！头发也不剪！冷不冷啊！吃饭了吗！”她一边抱一边数落，眼泪全蹭在他肩膀上，“你说你 disappear 了十五年，警察都说找不到人，连死亡证明都差点开了！你爸天天晚上翻你房间照片……你倒是说句话啊！”
吴一处鼻子一酸，抬手回抱住她，声音发抖：“妈……我回来了，真回来了。”
这时门口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他爸站在那儿，穿着旧夹克，鬓角全白了，手里提着个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啥。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儿子看了好久，然后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吴一处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人捏碎。
“回来就好。”他说完这句，就松开手，低头去捡地上的饭盒，动作有点慌。
虞媚儿悄悄退到一边，眼眶也红了。她轻声说：“叔叔阿姨，是我先发现他的。”
他妈一听，立刻拉住她的手：“媚儿啊！这些年多亏有你！每天都来擦桌子扫地，还帮我们看着房子……你是咱家的大恩人！”
“没那么严重……”虞媚儿低头笑了笑，“我就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吴一处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化开。他深吸一口气，从空间里取出一样东西——一顶红色毛线帽，边缘有些焦黑，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手工织的。
“妈，你还记得这个吗？”
他妈接过帽子，手指刚碰上去就抖了一下：“这……这不是我给你织的？那年冬天你说要骑车上学，我怕你冻着，熬了三个晚上织的……你不是说丢了吗？”
“我没丢。”吴一处声音低下来，“我去的地方太冷，我把它一直带在身边。后来在毒蛇山谷，媚儿发烧，我就用它给她裹头。再后来沙巴克城战，敌人放火攻，整条防线烧成一片，这帽子也被燎了一角……可我一直留着。”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去了什么异界。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消失的。我在另一个世界活了十五年，打过仗，受过伤，也交了朋友，建立了公会……我不是逃兵，也没忘了家。”
屋里安静了几秒。
他爸忽然转身进了卧室，窸窸窣窣翻腾起来。几分钟后，他拎出一个纸箱，打开，里面全是吴一处小时候的东西：奖状、成绩单、破洞的球鞋、还有他高中时画的一幅全家福，画得歪歪扭扭，三个人脑袋比身子还大。
“你妈每年清明都给你烧新衣服。”他爸低声说，“我说别烧了，万一哪天你真回来了呢？穿啥？所以这些年，该留的我们都留着。”
吴一处眼眶发热。
他妈抹着眼泪，突然想起什么：“那你吃饭没？我带了红烧肉，还有你爱喝的玉米汤！刚热过的！”
“吃了点泡面。”他笑了笑，“不过现在更想吃您做的。”
饭盒打开，热气腾腾。四个人围着小桌坐下，椅子不够，他爸干脆坐床沿。虞媚儿给每人盛了一碗汤，递到他手里时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
“你以前最讨厌胡萝卜。”他妈一边夹菜一边念叨，“现在能吃了不？”
“能。”他笑着把一筷子胡萝卜塞进嘴里，“在玛法大陆，饿极了连蜥蜴尾巴都啃过，胡萝卜算啥？”
“玛法？”他爸皱眉，“那是哪儿？”
“是个游戏名字。”虞媚儿赶紧接话，“他玩得太投入，可能有点代入感。”
吴一处看了她一眼，没拆穿。他知道，有些事不能说。
但他妈却盯着他：“你说你在那边打了十五年仗？那你……有没有受伤？”
“受过。”他点头，“断过肋骨，烧伤过手臂，有一次差点没命。但我都挺过来了。”
说着，他卷起袖子，露出一道长长的疤。
他妈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摸那道疤，手直抖：“疼吗？”
“疼。”他坦然道，“但比起回不来，这点疼不算啥。”
屋里再次安静。
他爸默默起身，从蛇皮袋里掏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这是我昨天去买的。你以前穿m号，不知道现在合不合适。要是不合身，明天再去换。”
吴一处接过衣服，布料很软，是深蓝色的夹克，内搭纯白t恤——和他穿越前最爱穿的那套一模一样。
“谢谢爸。”
“谢啥。”他爸摆摆手，“回家了，就得像个样子。”
他妈突然抬头看他：“以后……还走吗？”
吴一处摇头：“不会了。系统还在，空间也在，但我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这一次，我是彻底回来了。”
“那就好。”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次，谁也别想把你带走。”
窗外夜色渐浓，楼下的电动车提示音滴滴响着，空调外机还在滴水。屋里灯光暖黄，饭香弥漫。
吴一处低头看着手里的汤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闯荡异界的冒险者，也不是万人敬仰的公会会长。
他是吴一处，是他们的儿子。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还是那个味道。
咸了点，就像小时候每次妈妈紧张时做饭的水准。
他正想说“妈，盐放多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三下，节奏古怪，不像寻常人敲门。
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一处放下碗，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手搭上门把时，体内空间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