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白瞳的小孩，一半脸是骷髅，一半脸稚嫩美艳。
他披着不符合年龄的黑色长袍，长长的衣摆像是黑色的花一样散开。
“哥哥。”
小孩有一双白色的眼瞳，像夜空中的月。
“哥哥。”他脚步踉跄着朝林青辞走过来，白色的睫毛像是落了霜雪。
尸山血海间，他像是误入泥沼的月。
林青辞却只觉得恶心和害怕，他看着小孩越来越近，想要后退，却被柔软的血肉缠绕住。
脚下踩着的土地是柔软的血肉，血肉蠕动着缠上了他的脚踝，乖巧地蹭了蹭。
林青辞低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得厥过去。
他甩开了脚踝上的血肉，脸色有些苍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林青辞吓得脸色惨白。
“哥哥，为什么，”小孩的声音稚嫩青涩，带着疑惑和委屈：“为什么不救我？”
小孩转眼就到了林青辞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来抓林青辞的垂落在身侧的手腕。
林青辞却飞速躲开了，他看着小孩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哥哥。”
小孩的眼睛似乎看不到，黯淡无光，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可你身上，有哥哥的味道。”
“什么味道？你认错人了”林青辞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然后嗅了嗅自己，很直白地说：“我身上一股草味，草都是这个味道。”
小孩：“…………”
不是的，不是的。
他身上就是有哥哥的味道。
在他们还没有出生之前，他身边就是那股味道，淡淡的香，悠远绵长。
那是他灵魂的味道。
他不会认错，他不会认错！
“你只是，”小孩激动起来，细细的白色竖瞳分裂开来，成了重瞳：“你只是，不想要我！”
“哥哥，你只是，”随着他越来越激动，夜幕之上的那轮月缓缓蠕动着，皎洁的皮下撑开一双细细的，蛇一样的竖瞳，竖瞳又裂成重瞳。
紧接着，夜空中出现了无数轮月亮，无数月亮成了无数双眼睛。
那些眼睛注视着林青辞，慢慢变得血红。
“你只是，要抛下我。”
脚下柔软的土地剧烈地晃动起来，它在剧烈地喘息，而后无数血肉蜂拥而上，它们缠住了林青辞。
“我要吃了你。”
凭什么只有他记得？！凭什么哥哥忘了他？！
他要吞下他的哥哥，让他永远也不能抛下他。
林青辞看着靠近他的小孩，脸上神色淡淡，然后下一秒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正准备缠住他的小孩卡住了：“…………”
……梦里，也会晕倒吗？
……
“！！！”林青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屋子的窗户没有关，半开着，如水的月光落了进来。
落在地上的月光惨白，像是藏着无数笑吟吟的白色眼睛。
林青辞垂下眼眸，默默地蜷缩起来。
想起刚才梦里的那一切，那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梦，林青辞怕得发抖。
可是现在出去找楼宴之的话他又不敢。
林青辞犹豫半晌，点了点腰间的那颗珠子。
珠子闪了闪，然后传来楼宴之的声音：“小辞，怎么了？”
“楼宴之，”林青辞声音有点发抖：“我害怕，你可以过来找我吗？”
林青辞话音刚落，楼宴之就出现在了林青辞的房间，楼宴之犹豫了一瞬，然后在他床边坐下，他看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然后蜷缩在角落的林青辞，俯身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没事了。”楼宴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柔声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又做噩梦了吗？”
“嗯，”林青辞垂下眼眸，想起刚才的画面就恶心恐惧，他说：“我又梦到他了，那个白色眼睛的人。”
他和楼宴之提起过那个小孩，楼宴之微微皱眉，安慰他：“好了好了，别怕，他伤害不了你。”
当时的时候楼宴之就去寻找了那个孩子以及和他有关的一切，但很可惜一无所获。
那个白色眼睛的小孩仿佛压根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像是林青辞的一场梦。
“我已经把这件事和师尊说了，师尊会帮我们，不要怕。”楼宴之声音清润柔和，带着奇异的抚平人心的力量。
“我会永远陪着你。”
这句话一说出口，楼宴之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等楼宴之在细想自己的不对劲，他怀里的林青辞就抬头看向他，问：“真的吗？”
林青辞脸色有些苍白，眉眼恹恹的，那双金色的眼眸都黯淡了，看上去十分倦然，可怜兮兮的。
楼宴之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泛起细碎的痛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耳垂有淡淡的红：“嗯。”
“楼宴之，你真好。”林青辞来人间这段时间，遇到过不少人，但唯独楼宴之最好。
林青辞觉得，在慈悲界的时候，他一向运气好，现在来了人间也一样好运。
不过……想起梦里那可怕的画面，林青辞还是一阵恶寒。
于是他看向楼宴之，说：
“……楼宴之，我想修炼。”
“好，明日我教你。”楼宴之说：“我已经问过师尊，她也给了适合你修炼的功法，并且大致和我说了一下你修炼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只不过还需要一点准备。”
“小辞，这件事先不急。”楼宴之看向脸色苍白的林青辞：“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下山一趟。”
林青辞疑惑：“嗯？去干什么？”
“由于你体质特殊，修炼的时候很大可能会遇到问题，我要先带你去一趟钩吾洲找羲和神泉。”
“羲和神泉？”林青辞还想问什么，不过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楼宴之见状伸出手摸了摸林青辞的头，馥郁的灵力钻入林青辞的眉心，楼宴之笑着，说：“睡吧。”
“我在这里。”
安神咒很快就起效，林青辞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记忆只剩下楼宴之那万般温和的声音和那双含笑的墨黑眼眸。
以及……楼宴之身上那浅淡的，类似于兰花的香气。
睡着后的林青辞并不知道楼宴之看着他愣愣出神了很久。
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说出“会永远陪着他”那样的话？
那是正常朋友之间的情谊吗？还是……
楼宴之看向怀里的林青辞。
他对小辞，是正常的朋友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