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昆山水坝的工地上，民夫们热火朝天，如火如荼地还在干活。
而轮换的人，已经吃上了热乎乎的大锅饭。
这是一种肥肉和野菜，用大锅炖在一起的热汤。
是配着面饼、窝头，甚至是粗米糙米一起吃的。
大家吃上了热饭后。
都打定了主意，
要在这里好好干。
然后等着水坝建好，再重建自己的家园。
事实胜于雄辩，
吃饱饭的那一刻，
大家什么都信了！
大棚的区域，
这里是一大片连起来的棚区。
虽然简陋，但这里有温暖的篝火。
王阳明深夜的时候，还过来探望这里的百姓们。
火光中，一双双炙热的眼睛，都看向了走来的巡抚大人。
“大人——！”
“巡抚大人。”
“大人。”
王阳明朝着百姓们点头示意，然后跟随行的官吏们时不时交付起任务来。
多半都是卫生问题。
疫病永远是王阳明最担心的事。
……
京师，紫禁城。
朱瞻墡收到了王阳明送来的密折。
看完后，他将折子递给了一旁的于谦，谈道：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罢市，而是将跟他们利益捆绑到一块的当地官员，还有雇共和佃户，乃至于麾下的商铺……等等，全部拉上了他们的贼船。”
“——这是要逼王阳明低头认输，也是要逼着孤向他们妥协！”
于谦一面看，一面提出自己的看法，“殿下，这群人此次看来是采取了比较保守的策略，而不是激进的方法，背后必然有高人指点，软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
“吃一堑长一智。”朱瞻墡笑道：“谁也不是笨蛋，都是千年的狐狸，咱们跟对手下棋，也不能不准人家落子提子吧？如果是在京师，孤能派人上门抓人，但在这江南，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南自古都是士绅一体，官绅一体的地方，连百姓很多都是依附在他们身上以谋生计的，杀是杀不完的，得想想其他对策。”朱瞻墡说着，也在思考应对之策。
“殿下所言极是——。”于谦说道：“江南繁华，自古就有其特殊地位，就单单说织造一业，在江南，机户出资，织工出力，相依为命久矣……，被雇佣的织工岂能不维护机户老板们？”
“这倒是。”朱瞻墡负手而立，看向御书房的那一张龙椅，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相依为命久矣？
那咱给你们换个老板不就是了！
同样的一两银子，难道你还能分辨出，这是谁的钱？
不是你旧雇主的，你就不要了？
可笑。
谁赢他们帮谁。
“于谦，孤有一个想法，你且先听听。”
“臣洗耳恭听。”
“既然这些老板掌柜们不想做生意，那对于这种主动让出市场的行为，咱就让人一拥而上，顶掉他们的市场位置！我大明可不只是有江南的商贾，可还有孤已经掌握的皇商们。”
“他们不想做生意，那就让皇商去做，皇商也像他们一样经营一样交税，孤就是要大口大口地吃掉他们的市场份额！”
“这么喜欢跟朝廷作对，跟孤为敌？那就全部打回原形！孤倒要看看，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于谦闻言，不禁大为惊叹！
好！
真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不动刀兵，就可以破敌。
还是通过商人们的办法。
于谦更钦佩起面前的监国殿下来。
“殿下，如此的话，也许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
于谦加码道。
“如何更进一步？”
朱瞻墡好奇问道。
“殿下，我们可以派驻新的皇商进入江南，不只是要他们抢占那些江南商贾们的市场份额，甚至还要在合适的时机收购江南的产业，还要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将江南很多的私产转化为朝廷所有，转为朝廷派人来经营，就跟织造衙门和对外牙行一样。”
朱瞻墡一听，眉毛一挑！
他看着于谦，略微吃惊！
——你这是国企雏形呀！
“朝廷经营？”
“对，可由殿下手底下的皇商们来管理经营。”
“于谦，你可知道，你这个玩法，其实还有一个说法。”
“呃？微臣愚钝，确实不知……”
“叫——国企。”
“国企？”
“对，国营企业。”
“国营？国营？国家经营……？”于谦反复念叨着，似有所悟，旋即，忽然面上狂喜，忍不住叫好，“妙呀！太妙了殿下！对，就是国家经营，哎呀，臣真是白读书，读白书了！”
于谦忍不住面上的喜悦，继续说道：
“殿下，国家为什么不可以经营？朝廷日后增加这些皇商们的税赋，那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而且还可以形成一股朝廷所能掌握的力量，让他们在江南制衡那些本地的巨商大贾们！”
“他们可以抱团对抗，咱们也可以撒豆成兵，聚沙成塔！”
“派出这样一支奇兵，让他们长此下去在江南跟那些商贾们分庭抗礼——！”
朱瞻墡闻言，仰头大笑，“哈哈哈，于谦呀，你真是聪明绝顶，你的想法，正是孤的意思。”
“臣于谦斗胆，还请殿下亲自操持此事。”
“行，孤去找若微。”
“殿下辛苦。”
“不必，都是孤的责任，对了，王阳明关于藩王宗室的改革，特别是宗藩俸禄的问题，你找内阁好好商议一番，也要提上日程来，哪天咱们在朝会上好好议议。”
“臣，遵命。”
……
下午。
朱瞻墡一身少年公子的打扮。
就在京城的街上走着。
此时的街上都是百姓。
这个时候的京城，自然没有后世那么干净。
规划也不是很好。
顺天府一直在完善整个京城的建设。
不管是布局，还是下水道工程……等等，
都还在规划都还在建设。
只不过现在有了水泥后。
很多地方的进度更快了。
青石板配水泥，这地面可是耐用干净不少。
一场大雨，以前的地面那就是稀烂。
现在是一场大雨，地面反而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
水泥已经在工部各个衙门普及开来。
甚至也开始流入民间。
这都是朱瞻墡想看到的结果。
来到皇商总会的门口。
朱瞻墡就听到屋内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似乎正压抑不住怒火的呵斥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