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票邪力引导的笔尖幻影即将触及疯狂旋转的怨念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几乎被彻底点燃吞噬的刹那——
你那只被婴魂怨念冰封、几乎感觉不到的左臂,猛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动作极度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是婴棺塔的残念被油灯笼的灼热怨念刺激得苏醒了?它们在对抗?在抢夺?
不!
一股源自你灵魂最深处、被无数次撕裂和灼烧累积起来的、最原始的暴怒与反抗意志,化作一个无声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垮了当票邪力的引导通道,裹挟着左臂里亿万婴魂尖锐凄厉的冰寒嘶鸣,狠狠灌注进那即将画出的“最后一笔”之中!
“给我——”
“凝!!!”
你从灵魂深处榨出最后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轰——!!!
一股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的极致冰寒风暴,以你抬起的左臂为核心,反向爆发出来!
目标——
不是油灯笼的核心!
是它那只刚从灯笼表面探出、尚未收回的、按碎了第三枚铜钱的污油巨手!
“呲呲——咔啦啦!”
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恐怖力量——油灯笼沸腾的血色怨焰与冰封亿万婴魂的绝对零度死寂——在你身前不到半米的虚空中迎头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刺耳到灵魂战栗的能量湮灭声!仿佛空间的本质被硬生生冻结又撕裂!
那污油巨手的边缘,瞬间覆盖上一层布满尖锐冰棱的惨白色冰晶!暴烈的怨焰被强行冻结在喷发的瞬间!冰晶内部,暗红的流火如同困兽疯狂扭动挣扎,试图撕裂这突如其来的寒狱!
一股远超想象的巨力顺着冰与火的交战点,狂暴地冲回你体内!左臂的冰晶层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剧痛如同碎裂的冰刃刺入骨髓!口鼻瞬间涌出温热的咸腥液体!
你的右眼在这双重力量的冲击下瞬间布满血丝,视野中只剩下刺眼的红白光芒!但那只被冻结的污油巨手,暂时被钉在了原地!僵持!冰封亿万婴魂的临死之力,与万魂燃烧的油灯污秽之力,在当票邪力的催化下,在你意志的强行牵引下,在你面前构成了一幅恐怖的对峙奇景!
就是这一瞬!
你那只一直按在腰间美工刀上的、始终未曾完全失去控制的右手动了!
动作快若闪电!带着一种抛弃一切杂念的决绝!中指关节凶狠无比地顶住刀柄顶端,在刀锋即将弹出的瞬间,手腕如同鞭梢般猛地一抖!
“噌——!”
一柄崭新的、尚未沾染任何邪秽的银色刀片,脱离刀柄激射而出!它不是飞向佝偻人或灯笼核心,而是精准地射向你身前地面上——那第二枚铜钱落地时,溅射出的一小滴尚未被酸雾腐蚀干净的粘稠油污!
刀锋触碰油污的瞬间!
你眼中最后的清明凝聚成一道实质般的意念刻刀!将铜钱示警的“凶”兆、油污腐蚀的“死”咒、冰火僵持的“逆”势、亿万婴儿与油灯怨魂的尖叫、当票灼烧的印记、还有你自己濒临崩溃又强撑不屈的“挣扎”……所有矛盾冲突、混乱极端的意念,借着刀锋刺入油污的那一点联系,如同洪流般宣泄出来,狠狠地“刻”进了那一滴污油之中!
呯!
轻微的爆裂声响起!那滴承载了太多混乱极端意念的污油瞬间炸开,如同一个微小的墨水点。然而,就在它炸开的瞬间——
“呼!”
一道混杂着灰败、深红、暗黄、惨白、幽蓝等多种邪异色彩的流光,猛地从那小小的油污爆点中迸发出来!这道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扭曲着,瞬间缠绕在离它最近的那只被冻结的污油巨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凝固僵持的污油巨手,在这道混乱流光的缠绕下,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压缩!它那构成躯体的粘稠油污、内部暴戾的火焰、表面的尖锐冰棱……甚至它与油灯笼本体连接的无形怨念之线,都在这道混乱流光的拉扯下,疯狂地向内部坍缩、凝实!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
那只足以按碎铜钱的恐怖巨手,已被强行压缩、扭曲成了一截仅有三寸来长、通体泛着诡异油亮黑褐色、表面布满细小裂痕、裂痕中隐约可见赤红色火丝和惨白色冰霜、顶端扭曲延伸出五根细小尖锐如同铁钩、散发着浓郁硫磺与血腥恶臭的怪笔笔尖!
它悬浮在空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混乱的嗡鸣。一端是那五根污油铁钩组成的扭曲“笔锋”,另一端残留着些许冻僵的火焰和冰屑,似乎连接着油灯笼本体被斩断的“源头”。
不是画!
是以点破面、以极端对混乱、强行夺权凝形而成的——“凶煞逆笔”!
一支借势而生、逆乱邪煞、足以撕裂怨念本身的邪异画笔!
“嗯?!”
阴影深处,那佝偻人影首次发出一声带着意外和惊怒的闷哼!那双幽绿的鬼火眼睛死死盯住那支悬浮的“逆笔”,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审视与一丝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油灯笼本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咆哮!核心污浊火焰疯狂摇曳!那只断掌的“源头”处,油污如血浆般喷涌,试图重新连接!被强行夺走一部分核心怨念造成的剧痛和混乱,让它的威压出现了短暂却剧烈的波动!
就是现在!
那支新生的“凶煞逆笔”猛地一颤!笔锋朝向油灯笼核心处那一点跳动得最剧烈的污浊火焰!
“噌——!”
逆笔如同活物般自动激射而出!速度比刚才美工刀片更快!笔身拖曳出一道扭曲混乱的灰黑流光!它不再是绘制,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穿刺、引爆的原始毁灭欲望!
笔锋精准无比地刺入那点核心火焰!
撕啦——!
仿佛布帛被强行撕开的声音!那一点核心火焰被逆笔刺入的瞬间,并未熄灭,而是如同被强行戳破的脓包般,猛地向内坍缩!然后——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浓缩到极致的黑紫色油爆冲击波,从那一点坍缩的核心中凶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油灯笼的虚影!
污浊的光油外壳被瞬间撕裂、汽化!
扭曲的荆棘骨架寸寸断裂!
无数哀嚎的怨念之声被这内部爆发的冲击碾成虚无!
无数浑浊的火焰如同被风卷走的残火瞬间黯淡、熄灭!
由内而外的爆炸!由意念冲突引发的怨念崩解!那悬浮于空的巨大油灯笼虚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装满腐臭液体的污浊气球,剧烈地抽搐、变形、膨胀——
“噗……”
然后,彻底碎裂、消失!
没有残骸!没有余烬!只有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混杂了所有负面气息的污秽恶臭,如同粘稠的海浪般充斥了整个机房!随之逸散的,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如同灯油彻底烧干后的……淡淡灰烬余味。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机房内只剩下老旧通风管道的嗡鸣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那支由污油巨手扭曲而来的三寸“逆笔”,在完成那毁灭性的一刺后,笔身上流转的混乱光芒骤然黯淡,如同耗尽了所有的狂暴力量。它直直地坠落下来,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落在你脚边冰冷沾满油污的地面上。笔尖五根扭曲的铁钩微微颤动,表面依旧流动着油污般的诡异光泽,却又安静得如同一截枯死的朽木。
左臂的冰寒剧痛如同退潮般暂时减缓,留下深入骨髓的麻木和虚弱。当票的灼烫也悄然平复,但如同烙印的“画债”字痕却更加深刻地烫在你的意识里。刚才那疯狂凝聚、引爆油灯笼的过程,更像是被当票邪力半推半就、借势达成的一次“被动噬邪”!一缕混杂着焦糊、污油、以及引燃绝望快感的冰冷气息,已经悄然盘踞在左臂冻结的婴魂怨力旁!
你大口喘息着,冷汗混合着口鼻流出的血水滴落在污浊的地面。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
阴影里,那股无处不在的凝视感依旧存在。那双幽绿的眼睛在你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那支掉落的“逆笔”上。
“呵……” 那沙哑到不似人声的腔调再次响起,冰冷的、如同刮骨的审视感弥漫开来。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最初的戏谑,而是某种更深的、令人战栗的考量。
“油灯……总要燃尽才算物尽其用……”
他顿了顿,声音里渗透出冰锥般的锋利意味:
“好一手……借尸还魂……”
“以油为墨,以魂作引,以孽为锋……”他的声音变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钝刀刮过你的神经,“…这盏灯笼,你算是……‘点’着了……”
他的身影在深沉的阴影中微微晃动,那只沉重的箱子轮廓似乎再次显现了一瞬。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了一瞬,如同山岳般压得你几乎窒息。
“‘油灯’债……清了。” 砂纸般的声音最终落定,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冰冷,“‘画师’的路……还长着呢。”
话音落下,阴影中那双幽绿的眼眸如同被风吹灭的鬼火,悄无声息地暗淡、湮灭。连同佝偻身影的气息,也如同融入虚无的海绵般,彻底消失。机房内只剩下油污弥漫的余臭和你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压力骤失,精神稍懈,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猛地从你口中喷出,溅落在脚边的三寸逆笔上。粘稠的血液迅速被那油亮的诡异笔身吸收,如同滴入海绵,瞬间渗透了进去。
笔身上那几道细密的裂痕中,隐约流动的血色丝线微微一闪,随即沉寂。一股极其微弱却极其清晰的血腥怨气,从笔中渗出,丝丝缕缕缠绕上你疲惫不堪的意识。
佝偻人的警告和当票滚烫的字痕重叠在一起。
油灯燃尽了。
你亲手点燃的。
但你用来点燃的灯油……又是什么?
(第八夜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