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官府驿站内。
柳青青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父亲,只能实言相告。
“爹爹,这里的千寻,就是您曾经的女儿柳千寻。而且,她还是扬州城首富平周的亲生女儿。”
柳青青盯着柳乘风的脸,她很想看看柳乘风听说这件事情以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柳乘风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当啷”坠地,白色的碎片四溅飞散,茶叶更是溅得到处都是。
他盯着柳青青,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青青,你在说什么胡话?千寻怎么可能是平周的女儿?她明明是我......”
话说到一半,话音却戛然而止,十八年前的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
他想起了和钟姨娘的初次相遇,那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相遇。
只是他贪杯,在借宿的人家,多喝了几杯,就醉倒了。
后来,他莫名的燥热难挡,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和一个女人,发生了点什么?
那个晚上,他数次提枪上马,大战了不止三百回合......
在他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姑娘,她就是钟翠兰。
他以为自己酒后乱性,非礼了人家姑娘。
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愧疚,自己是有老婆的,怎么就不干人事?欺负了一个小姑娘呢?
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确实也是图新鲜,钟翠兰长得也算标致。
于是,他借着下雨天,一住就是一个月。
后来,在他想离开的时候,钟翠兰难舍难分的晕倒了。
找了郎中一看才知道,她居然怀孕了。
他的心里感觉更加的愧疚难当,于是,不管不顾的,带着钟翠兰的全家来到了京城。
就算他明知道钟翠兰的弟弟,就是一个赌徒,赌输了几千两银子。
他也认了,谁让自己对人家的妹妹,做出这种事情呢?
于是,他不但帮着钟家还债,对钟翠兰更是体贴入微。
面对钟翠兰的母亲提出的,万两纹银作为聘礼的无理要求,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谁让自己有钱呢!不就是聘礼嘛,给就是了!
回京后,他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正式把她迎入了柳府,成为了自己的妾室。
入府之后,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对后面出生的女儿柳千寻,也是千娇百宠。
现在回头想想,他们的第一晚,钟翠兰好像真的没有落红。
自己心里也曾有过疑问,但是,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没准是自己喝多了,没记清楚吧?
而且,那孩子好像没足月,就出生了。
钟翠兰还说是自己的发妻许晚娘,推了她一把,才导致她小产。
这哪里是什么早产?当初自己怎么就那么蠢?竟然相信了她?
还帮别人养孩子,一养就是十八年?天啊!这都什么事啊?
柳乘风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心态崩了。
柳青青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柳乘风,倒是很想出言安慰一二。
可是,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洛城东听的满头雾水,却不好插嘴询问,只在一边默默吃瓜。
就在房中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听守门的护卫的声音说道:“属下见过知州大人!还请大人稍候,待属下去通禀柳大人。”
那位被称为知州大人的声音响起:“大胆!瞎了你的狗眼!既然知道是本官,你还敢阻拦?你以为本官是来找你们大人叙旧的?切!本官可是来办案的!滚开!!”
还不等守卫回话,韩中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这大晚上的,知州大人跑到我们钦差大人的住处来办案了?
不管你是知州、知县还是知府,想要求见我们柳大人,必须要通禀。并且,只有柳大人同意了,你们才能进去。否则,谁也别想硬闯!”
“哈哈哈!”那位知州大人笑得很是狂妄:“真是一条称职的看门狗啊!好!别说本官没给你机会,你现在就去告诉那个柳青青,她的案子犯了!本官今日就要为民除害!
有人到本官座前把她告下了,她贪污赈灾款的事情,已经被举报出来了。还有她草菅人命、借着施粥的名誉,下毒害人的事情,也露馅了!让她赶紧出来受死吧!”
韩中怒斥道:“大胆!你竟敢对钦差大人不敬?这是要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统统扣到我们柳大人头上吗?你在这里空口白牙的诬陷钦差,可是死罪!”
“滚开!你这狗奴才!本官既然敢来拿人,自然是有证据在手的!好了,本官不想跟你这奴才废话了。来人啊!把这狗奴才给我拿下!别让他在这里碍眼!”
知州大人怒了,声色俱厉的吩咐手下,要对韩中动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里的柳青青再也按耐不住了,她站起身形,大吼了一声:“住手!”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她手持尚方宝剑,缓步跨出门槛。
月白色广袖拂过雕花门框,带起一阵冷香。
柳乘风和洛城东,齐齐跟在她身后,两个人皆是面色不善的样子。
柳青青垂眸望着台阶下,涨红着脸的知州平远山,和几十个手持兵刃、气势汹汹的士兵。
她神情淡定,朱唇微启:“你就是知州平远山吗?平大人怕是喝多了桂花酿,说起胡话来了吗?这说是来办案的,怎么连官服都穿反了?”
平远山着实被柳青青的气势压制了,他有些心虚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
脱口而出一句:“这官服明明没有穿反啊?而且,本官也并没有喝什么桂花酿......”
柳青青忍不住掩嘴一笑,又一本正经道:“平大人,你说了本大人那么多的罪状,可有证据?”
平远山马上伸直了腰杆,讪讪道:“本官......自然是有证据的,你我二人素不相识,平白无故的,本官怎会诬陷于你?”
柳青青挑眉,把玩着手上的尚方宝剑,开口道:“平大人,你带了这么多人,深夜闯入本大人的住所。而且,见了皇上的御赐之物,都不行跪拜大礼,这是想谋反吗?”
一听这话,平远山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暗骂:【你大爷的!我怎么把柳青青有尚方宝剑的事情给忽略了呢?光顾着谋划怎么扳倒柳青青,把平周的所有的事情掩盖过去了。
都是柳千寻害的,这还真不好收场了。也罢!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装清官装到底吧!平周做了那么多的铺垫,我就不信嗑不死你......】
思及此处,平远山眼神坚定的看着柳青青,说道:“钦差大人,下官是本州的知州平远山。因为接到一纸书状,状告钦差大人贪慕赈灾款项,偷换赈灾粮食,毒害地方百姓的事情。
作为一州之父母官,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本官不管犯案的人,是多大的官,都不会徇私枉法!为了一方百姓,本官不惧权贵,为民请命,死而无憾!”
柳青青鼓掌喝彩道:“好一个清正廉明的父母官啊!满嘴的仁义道德,还为民请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说的那些事情,都有什么证据?呈上来看看!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休怪本大人无情!”
平远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身后的随从说道:“把证据给她看看,也好让她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