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纷纷抬头，“杜厂长来了，他身边那人是谁啊？”
“不会又是银行来要债的吧？”
“妈的，烦死了，这一个月来了有四五趟了吧，真把咱厂子当老赖啦？”
“当时借钱的时候，杜厂长没跟咱说，这钱就该杜厂长还。”
……
强子扯了扯王拴柱的袖子，“栓子，瞧，老杜来了，哎？那姑娘瞧着咋有些眼熟。”
王拴柱眯着眼睛看过来，嘴角抽了几下，可不就是嘛。
这人还真是闲，刚救完被拐小姑娘，这会儿又管起他们厂子的闲事了。
王拴柱朝人群看了一眼，突然喊了一嗓子，“兄弟们，瞧见没有，杜厂长来给咱发工资了，来，大家欢迎欢迎。”
强子跟着附和，“大家伙儿一起的，感谢一下杜厂长。”
人群跟着闹起来。
杜云峰拧眉，这个王拴柱仗着自己资历老，又是厂里的技术工，整天的给他找事儿，就是个刺儿头。
偏偏这人在工人里的威望还很高，轻易不能得罪。
姜柠站在杜云峰身后，更加近距离地打量着王拴柱，这人二十多岁年纪，样貌周正。
想起他之前在巷子里揍那两个人贩子的样子，动作干净利落，是个狠人。
而且看得出来，这人的组织能力极强，一张嘴皮子溜得很，这样的人放到任何年代，混得都不会太差。
但是看他的穿着……
王拴柱今天没穿工装，身上是一件洗的发白的灰色劳动服，黑色的裤子，膝盖处已经被磨得起球，脚上的解放鞋也快破了。
这实在不像混得不错的模样。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王拴柱见杜云峰没有说话，抬手示意工人们安静，“大家静一下，都听不见杜厂长说话了。”
场上霎时落针可闻，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云峰，还有的看向姜柠。
姜柠猛地被这么多人盯着，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杜云峰瞪了王栓柱一眼，清了清嗓子，“咳……”
咳了半天，到底没说出一个字。
他看向王拴柱，语气带着恳求，“王师傅，你到我办公室来，我跟你聊两句，”
王栓柱斜了杜云峰一眼，仿佛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便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杜厂长，这是干啥呀，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的？”
他停顿了几秒，扫了一眼人群，极其夸张的“哎呀”了一声。
“杜厂长，你该不会想收买我吧，让我猜猜，你肯定是想把我的工资先结了，然后让我帮你去忽悠其他人。”
“天哪，厂子里人人平等， 你怎么能搞这样的事情？”
工人们立刻激动起来，“杜厂长，你太不厚道了，大家都是厂子的一员，有什么事情非要背着我们说的。”
“对，有事情就在这里说，别想动什么歪心思，我们可不傻。”
……
王双柱双臂环胸，耸了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杜云峰真的要被气死了，他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先自掏腰包把这个刺儿头的工钱结了，再让他去安抚工人。
只要再拖上一两个月，晕车贴卖出去了，第一笔货款就能进账，到时候就能先发一部分工人的工资。
可现在事情被他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他还聊个屁啊。
没有捷径可走，杜云峰只能硬劝，“同志们，之前跟你们提过的晕车贴，就是这位姜同志的想法，她有独家的药剂配方。”
“现在外面卖的那种晕车贴，就是从她这里出去的，你们还不相信吗？”
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你别说，这晕车贴我听我家邻居说过，效果确实挺好的，要一毛钱一张，这段时间都买不到货。”
“我们厂要是生产这东西，肯定能赚钱。”
“反正，也没别的路子，与其被饿死，不如拼一把！”
……
其实之前王金花来找过她好几次，想再要点货，姜柠空间里还有不少存货，但是她没给。
如果空间里的药一直在出售，等杜云峰的货生产出来免不了被对比。
虽说两者效果一样，但空间里的外观毕竟要精致一些。
这样对他们的新货没有好处。
所以当时姜柠跟王金花说这批货没有了，新的货要再等一两个月。
而且外观跟现在的会有些变化，让她先把这些信息散出去。
到时候新货上市，消费者也能有个心理预期。
眼见着工人的态度松动了些，杜云峰戳了一下姜柠，示意她再多说两句。
姜柠正琢磨着怎么给工人画大饼。
她不知道的是，王拴柱此时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他在厂里待了快十年，对厂子感情极深，厂子这些年一直发展平稳。
要不是这个杜云峰大胆冒进，厂子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现在还要舍了医用胶带，搞什么新品。
凭什么？那胶带可是他跟他师傅，多年的心血，当年在市里也是被表彰过的，凭啥他说不做就不做了。
“杜厂长这是准备联合外人，来给我们画大饼吗？”
他从杜云峰手里夺过晕车贴，“这东西，万一也销不出去呢？谁负责？”
“杜厂长是又准备让兄弟们白干一个月？”
杜云峰被呛住，只能硬着头皮，“同志们，大家一定要相信厂子，等药贴批量生产出来，收到款，一定第一时间给大家发工资，还会有奖金。”
工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相信谁，这时有个人提议，“杜厂长，厂子现在欠我们三个月工资，只要能先发一个月的，我们就同意干。”
“对！对！”人群开始附和。
杜云峰为难，不是他不愿意，是实在掏出不出钱。
姜柠看向王拴柱，只见他独自在一旁抽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可那全神贯注的姿态，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果然，几秒钟后，王栓柱扔了手上的烟，他直视杜云峰，“杜厂长，现在是军区医院反悔，厂子里生产的胶带销不出去，我也不逼你了。”
“军区医院那帮人就是他妈的不识货。”
“这样，你批几个销售员给我，我带着他们出去推销，我就不信了，这么好的东西，会卖不出去。”
他的眼神有落寞也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