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望乡台上看到了。”
哥哥岩木很平静,“没有为妻子儿子遮风挡雨,带来安稳,人愚目瞎,引狼入室,害我妻儿,还害了唯一的妹妹,累得妹妹亲手杀此獠,陷入险境。”
岩木忽然朝妹妹拜下:“山谷乃凶地,得妹妹收敛,脱了凶煞苦熬,能入轮回,好生感激,不妄你我兄妹一场。”
“哥哥,不可,父母早亡,你照顾我一场,这恩难报。”
“妹妹这是真的长大了,真好,我心甚慰,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你这一去,有什么叫我帮你的。”阿樱流下眼泪来,眼睛已经红肿了:“我舍不得你走。”
“我这段时间有点感悟:不管你生前有多么辉煌,多么显赫,死后,都一样一个魂儿等着阎王送入下一轮回。而下一个轮回重新开始,喝过孟婆汤后,再也不记得今世的所有人和事了,一生一死,不过梦一场。”
“那侄儿,你不担心了?还有,你那妻……”
“我不怪她,她也命苦,当初满心欢喜的嫁与我,我却……妹妹,你若嫁人,一定要看清,人心险恶啊,我一时不察,害了自己性命。救人也要看救的什么人,如此心理变态之人根本不能救,我救了恶人便得恶报,切肤之痛……”
“你不要怪她了,她用卖身的钱养你,你却嫌她脏,她自然要卖了你,你还不明白吗?”
“我……”别人说她还能辩解一下,哥哥一说,她傻眼了。
敢情,最没用的累赘是她。
她以为的正义,她的勇敢,她的拼搏就这么毫无意义么?
“我是你哥哥,养你,帮你,爱你,因为我们有血缘,我们是一个父母。但你嫂子不是,有血缘的只有她儿子。你对她来说,因为有我便是小姑子,若没,没有我,就是陌生人一般。”
“你为她说话。”她还是不舒服,即使她已经明白了这些道理。
“我恨她做什么,下世我与她没有机缘。一样是陌生人,倒是妹妹你倒是个福泽之人,我下世还得妹妹照拂一二了。”
“我?福泽?”阿樱苦笑着:“这个恐怕不可能,我杀了两个人,特别是场主,恐不久就会被投入监狱,或者是被少场主杀死!听说少场主不是善人,而且是个秀才,这如何有道理可讲。”阿樱揉了揉涩涩的眼睛,更红了。
“不会,我偷偷看过生死簿,百年内根本没见你的生死,何况你刚刚出生时,父母算过你的命,贵不可言。所以我一直对你好,希望你能带动我,没想到,却是收敛尸身之恩!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是啊,若不是她记得哥哥的好,如何能寻来,启骸骨,超度他灵魂入轮回。
“好吧,看在哥哥份上,我放下所有的怨。”阿樱说着,这一会儿似乎放下了所有,心里也有些轻松,有一种感觉似乎在另个地方升起。
“哥哥这辈子做人不成功,下辈子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哥哥保证着,眼睛里闪着希冀。
“下辈子你在哪?”
“我不知道,本来是一个挖盐晒盐的贫民,被仙师改了。不知道会去何方。”
有风铃声传来,秦云睁开眼睛,望向阿樱。
“时间到了吗?”阿樱惊慌的声音。
“还有两声铃声。”秦云缓缓道。
“下一世,我帮他投入一落魄商人处,虽落魄,尚能饱食,不担心吃饭了,虽是如此可缘法难解。他与克西尔有怨,被克西尔陷害几回,幡然醒悟,计杀克西尔,才脱的今生怨气。说起来,我们还有缘,三十年后有相见,你是我的盐商。那时,你妹妹也在,大约能见上,不过你己经不认识了。”
“谢仙师作法,大展神通。”
“不必,此乃我与令妹之缘,不过是我还的缘法罢了。”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我能有这大面子,谢谢公子!”阿樱是真的感谢。
“呵呵呵!这谢没用。”秦云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似乎又传来铃声……
“妹妹,我要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为兄若有缘一定会见你的。”
“三十年后,我都四十了,你确定你会找到我。”
阿樱信了。
“已经不错了,本来百年都投不了胎的,这回有仙师开道走直的捷径了。仙师真非常人啊,阿妹啊,你可以跟着他学本事。”
“嗯!”阿樱眨眨眼,有点意动,这可是哥哥最后的善告。
“阿哥,记住,下辈子不要听信克西尔,杀了他,不要老栽在一个人身上,我相信你。”
“我记了,刻骨铭心的。只是喝下孟婆汤后不知道会怎样?”
第三声铃响,秦云站了起来,阴风又起,招魂幡卷动起来。
秦云舞动一桃木剑,桃木夭夭,青云幽幽,雾气蒙蒙,似乎已有鬼门打开。
秦云口内纳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脱离苦海,
转世成人!”
“去吧!”
手一挥,岩木灵魂从尸身上脱出,被剑光直送入九幽冥界……
阿樱磕了几个头,岩木尸身倒入棺内,已是无声无息。
秦云手一挥,棺木竟然火燃起。
阿樱疼煞心扉,“不!”
“他已入轮回,尸体应归于土地。你可将骨灰葬于家乡,了却他今生因果。”
“不是说木棺入土才好!”
“本来百年,尸身腐化才入得轮回,我已让他提前入了轮回,他还占这躯体何用,又不是仙躯圣体。若个个不腐朽,下一世哪来的身体容纳,天地轮回,是有定数的,无中生有,凡人没有。”
阿樱听了,只好罢了。
真火焚烧,未见异味,阿樱将这些叠的金银衣帛,房屋物件,马匹牺牲,香火烛台,祭祀食物一碌骨烧了去。
望着随风飘去的碎屑,阿樱的心也安定下来。
夜己丑时了,她昏昏沉沉,眼皮也睁不开,便挣扎的收了骨灰于一瓷罐中,包上红布,抱着入了个屋,沉沉睡下。
秦如花随之入了竹屋。
秦云一挥手,撤去九阴阵法,天地一片白茫茫,雪仍然在下,恍然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做过。
秦云入了屋,看着两个丫头已睡下,屋外风雪声依旧,屋内暖茸茸。
换下道袍木剑,扔到一角落里,这是又做了一回道场。
他叹了口气,身形一变,仍回到纤纤公子秀才少年郎的模样儿。
打开书朗声道: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为人谋而不忠乎?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传不习乎……”
他想起曲奇说的这子曰那子曰的话来,面上不由笑盈盈。
此法作后,得了功德,虽然少,总比没有的好,何况他有其他的图谋,这样一想,心中更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