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身材敦实、穿着厚重鹿皮大衣的中年男人,正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背上压着一个沉甸甸的藤编药篓,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一只体型健硕、毛色金黄油亮的成年金钱豹,正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呜呜”低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男人,强有力的前爪按在男人奋力挣扎的胳膊上,锋利的獠牙距离男人的脖颈只有咫尺之遥!
并非深渊畸变体!只是一只受到惊吓或饥饿驱使的普通野生金钱豹!
韩斌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大半。他一步跨出,挡在人与豹之间,体内属于修行者的、融合了儒墨阴阳三家本源力量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释放出来,同时发出一声蕴含着精神震慑力的低沉呵斥:“孽畜!退开!”
那金钱豹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它琥珀色的瞳孔瞬间因惊恐而放大,浑身炸毛,尾巴高高竖起!来自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本能,让它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身上散发出的、远比它强大和危险无数倍的气息!它甚至顾不上到嘴的“猎物”,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畏惧的呜咽,猛地松开爪子,四肢发力,如同金色的幻影般,头也不回地窜入茂密的灌木丛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
韩斌这才转过身,看向地上的男人。男人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后怕的冷汗。韩斌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谢……谢谢!太谢谢你了小伙子!要不是你,我……我老姜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男人连声道谢,声音还在发颤,他拍打着鹿皮大衣上的泥土和草屑,弯腰去捡拾散落的草药。
韩斌的目光,却落在了男人鹿皮大衣的领口内侧——那里用线缝着一个磨损有些严重的布标,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字:“神农架林区 - 护林员”。这个标识,与他之前在第一个被兽潮屠戮的村落里,那间护林员小屋中看到的遇难者所穿的鹿皮大衣上的标识,一模一样!
一股强烈的疑惑瞬间涌上韩斌心头。
“大叔,你是护林员?”韩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但目光却锐利地审视着对方。
“是啊是啊!”自称老姜的护林员连连点头,脸上带着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负责这片东沟巡护的。唉,这阵子山里不太平,那些发疯的野兽刚消停点,没想到又碰上这豹子……”
“护林员……为什么都穿着鹿皮大衣?”韩斌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老姜衣领上那个刺眼的标识,“保护山林和野生动物的人,穿着用动物皮毛制成的衣服?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老姜捡草药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被憨厚的笑容掩盖:“嗐!小伙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神农架这深山老林里,湿气重,寒气大,特别是秋冬季节,那风刮起来跟刀子似的!棉袄羽绒服根本不顶用,穿一会儿就湿透冰凉!这鹿皮啊,是老辈传下来的法子,隔潮保暖,耐磨抗刮,最适合咱们这整天钻林子的人!这可是为了工作,为了能更好地巡山护林啊!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山里人的狡黠,“咱这鹿皮,那都是……嗯,自然淘汰的,或者以前政策还没那么严的时候……你懂的!不碍事,不碍事!”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韩斌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尤其是联想到之前那个村落护林员的惨死和眼前这个老姜出现的地点。但看着对方那张布满风霜、带着真诚感激的脸,以及那身确实沾满泥土、显得饱经风霜的鹿皮大衣,韩斌一时也抓不住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原来如此。”韩斌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山里确实不太平,大叔你巡山也要多加小心。”
“诶!知道知道!多谢救命之恩!小伙子,看你这身手,是镇秽司的吧?真是年轻有为啊!”老姜收拾好药篓,背在身上,对着韩斌又是连连拱手道谢,然后便转身,朝着山下附近一个重建中的村庄方向,步履蹒跚却目标明确地走去。
韩斌站在原地,看着老姜的背影消失在林间小径的拐角,眉头依旧紧锁。那身鹿皮大衣和老姜的解释,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
夜色如墨。
深秋的神农架夜晚,寒气刺骨。简陋的小茅屋里,韩斌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白天的遭遇,护林员老姜的身影,还有那身刺眼的鹿皮大衣,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旋。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不安、疑惑和莫名预感的烦躁感,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神,让他毫无睡意。
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曹巢!”他推了推旁边睡得正沉的曹巢。
“唔……?”曹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韩斌?你弄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几点了?”
“睡不着,心里烦得很。”韩斌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陪我去山里走走,透透气。”
曹巢虽然满心不情愿,但看着韩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带着焦虑的眼神,他了解自己的兄弟。若非真有极其强烈的预感,韩斌不会如此。他叹了口气,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行吧……服了你了,大半夜当山鬼。”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茅屋,融入冰冷的月色之中。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穿过稀疏的树冠,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径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山风呼啸,吹得人脸颊生疼,却也吹散了茅屋里的闷热和韩斌心头的些许烦躁。
他们沿着一条熟悉的山脊线慢慢走着,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远离了战场的喧嚣和搜寻的压力,在这寂静的月夜下,两人难得地聊起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