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清晨,阳光艰难地刺破摩天大楼的间隙,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苏哲一家下榻的酒店房间窗帘上。
选秀大会当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焦灼。
苏哲几乎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亮,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他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放着自己高中时期的比赛录像,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突破、暴扣、绝杀,此刻却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骄傲的内心。
“如果……如果我没有受伤……”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苏建国和林慧夫妇俩更是坐立不安。他们不懂篮球的门道,但他们能感受到儿子身上那股沉重的压力,以及经纪人特勒姆脸上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特勒姆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依旧在不懈地拨打着电话,试图联系那些曾经对苏哲表示过“些许”兴趣的球队,哪怕只是一个二轮末尾的承诺,也好过现在这种石沉大海般的绝望。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多是礼貌而疏远的拒绝,或是含糊其辞的敷衍。
“特勒姆,我们很欣赏苏的天赋,但……你知道的,风险太大了。”
“特勒姆先生,我们今年的选秀策略已经确定,恐怕……”
“或许……如果他掉到第二轮中后段,我们可能会考虑一下,但无法给出任何保证。”
这些回复,像一盆盆冰水,将霍普金斯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浇得透心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酷刑。
酒店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有电视里ESpN选秀特别节目主持人亢奋的声音在回荡,但那些关于博古特、马文、保罗、德隆的溢美之词,此刻听在苏哲一家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距离选秀大会正式开始,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了。”特勒姆看了一眼手表,声音沙哑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盘算,如果苏哲真的落选,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去欧洲联赛打球,还是回国发展,或者……彻底放弃篮球这条路?
就在房间内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默时,霍普金斯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不是电话,是一封邮件的提示音!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牵动所有人的神经。
特勒姆的心猛地漏跳了半拍,几乎是扑了过去,抓起手机。
发件人——“NbA League office”。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地划开屏幕,邮件的标题映入眼帘——
“Green Room Invitation - Su Zhe”
“什么?!”特勒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再次确认。
没错!千真万确!
“YES! YES! YES!” 特勒姆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挥舞着拳头,压抑了许久的激动与狂喜,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苏哲和父母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紧张的期待。
“苏哲!我们收到了!我们收到了小绿屋的邀请函!NbA官方发来的!”霍普金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他冲到苏哲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完全忘记你!”
“小绿屋……邀请?”苏哲的脑子嗡的一声,有些发懵。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慧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苏建国也激动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拍着儿子的后背。
压抑了太久的委屈与期盼,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化作了喜悦的泪水。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是最棒的!”林慧泣不成声。
然而,当特勒姆仔细阅读完邮件的详细内容后,他脸上的狂喜之色,却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神情。
“怎么了,特勒姆?”苏哲敏锐地察觉到了霍普金斯表情的变化,心中的喜悦也随之冷却了几分。
特勒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邀请函是真的。但是……邮件的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而且,邀请函中隐晦地提及了为我们预留的座位区域……”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苏,这个邀请,更像是一个……安慰性的,或者说,弥补性的邀请。我们的位置,相对靠后,远离了那些状元、榜眼大热门的核心区域。这通常意味着……联盟对你的顺位预期,可能在首轮中后段,甚至……更低。”
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
迟来的邀请,更像是一种程序上的补全,一种“我们没有完全忘记你这位曾经的天才,但也就仅此而已”的姿态。
这算什么?
施舍吗?
苏哲的拳头,在不经意间悄然握紧。
心中的狂喜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下来。他不是傻子,他明白这封迟到数日的邀请函背后,所蕴含的复杂意味。
这不是真正的认可,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姿态,或许是联盟为了避免“遗漏前全美第一高中生导致舆论哗然”的风险,而做出的一个“政治正确”的补救措施。
“去,还是不去?”苏哲的内心,陷入了短暂的挣扎。
去,意味着要接受这种带着些许“怜悯”意味的安排,坐在小绿屋的边缘角落,看着那些曾经不如自己,或者与自己并驾齐驱的球员,一个个在聚光灯下意气风发地走上台去。那种滋味,恐怕比直接坐在观众席上更加难熬。
不去,又似乎显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连这最后的一丝“颜面”都不要了。
“小哲,去!一定要去!”苏建国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位置怎么样,这都是联盟的邀请!证明他们还是认可你的!我们不能让人看扁了!”
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官方的邀请,无论规格如何,都是一种荣耀。
林慧也擦干眼泪,连连点头:“对,你爸说得对!去!穿上我们准备好的西装,漂漂亮亮地去!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我儿子就算受了伤,也一样能进小绿屋!”
特勒姆也沉吟道:“苏,我的建议是,去。这至少证明,联盟高层并没有完全把你排除在外。而且,在小绿屋,你会有更多的曝光机会,哪怕只是镜头偶尔扫过,也比坐在茫茫人海的观众席要好。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一种姿态,我们没有放弃,我们还在战斗!”
苏哲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好,我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要去,不是为了那份迟来的、带着些许施舍意味的“尊重”,而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苏哲,还没有放弃!
他要亲眼看着那些曾经和他并驾齐驱,甚至在他看来不如他的人,一个个走上台去。他要把这份刺痛,这份屈辱,这份不甘,深深刻在心里!
这,将是他未来涅盘重生,强势归来时,最强大的动力源泉!
“很好!”特勒姆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我这就回复邮件,确认接受邀请!然后,我们准备一下,以最好的姿态,去麦迪逊广场花园!”
决定了要去,房间里的气氛反而比之前轻松了一些,尽管那份“迟来的邀请”依旧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慧从行李箱中拿出早已为苏哲准备好的高级定制西装,细心地为他熨烫平整。那是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剪裁得体,衬得苏哲本就挺拔的身材更加修长。
当苏哲换上笔挺的西装,精心打理了发型,整个人焕发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气。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自己。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以天之骄子的身份,意气风发地走进小绿屋,接受万众瞩目。
而现在,他却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后,又被临时想起来的“替补队员”,带着复杂的心情,去赴一场本该属于他的盛宴。
镜子里的少年,眼神坚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那不是面对荣耀的喜悦,更像是奔赴战场的决绝。
“特勒姆先生,爸,妈,我们出发吧。”苏哲转过身,声音平静地说道。
距离选秀大会正式开始,还有最后两个小时。
纽约的阳光,透过酒店的窗户,洒在苏哲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今天,他或许不是最耀眼的那颗星,但他要去亲手拨开眼前的迷雾,去争取那最后一丝,可能改变命运的希望!
麦迪逊广场花园,无论等待他的是惊喜,还是更深的失望,他苏哲,来了!
带着一份迟来的邀请,带着一颗不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