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冷战了一日,最终,云珈蓝提出来比试,若她赢了,就叫她继续随军。
裴嬴川瞥了眼她的细胳膊细腿,道:“用不着你赢。若你能在本王手下活过三个回合,还没有残废的话,本王就叫你去。”
好啊。
云珈蓝心里暗暗骂了裴嬴川几句。
王八蛋。
裴嬴川则随手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乌木长剑。他挽了个剑花,斜睨着云珈蓝:“选兵器吧。”
顿了顿,又似不经意地补充:“想要够到本王,最好选银枪。”
云珈蓝目光扫过陈列的兵器,最终落在裴嬴川腰间别着的九骨扇上。
那是他从不离身的私物。她唇角微扬,突然伸手去抽:\"借王爷扇子一用。\"
裴嬴川下意识按住她手腕,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又同时弹开。
\"你——\"他眯起眼睛,\"确定?\"
陈述担忧道:“王妃...啊不,公主小心啊,王爷的九骨扇从不让人碰的!”
云珈蓝心下一沉,却听裴嬴川嗤笑一声。
“随她去。”
云珈蓝接过扇子,展开扇面。扇骨上的玄铁锋利无比。
裴嬴川剑锋直指她咽喉,道:\"第一回合。\"
云珈蓝急退三步,九骨扇\"唰\"地展开,堪堪挡住刺来的剑尖。金属相撞迸出火星,震得她虎口发麻。
裴嬴川只用了右手,剑势却凌厉如暴雨倾盆,逼得她连连后退。
“就这点本事?”男人眉尾微挑。
下一瞬,云珈蓝突然矮身从剑锋下掠过,扇骨擦过他腰间玉带钩,\"叮\"地挑断一缕流苏。
裴嬴川看着坠地的流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剑招突变。第二回合,他剑势如虹,直取她面门。
云珈蓝旋身避让,发簪却被剑气扫落,青丝如瀑散开。
“两回合了。”裴嬴川剑尖点地,居高临下看着她,“认输还来得及。”
云珈蓝喘着气,突然将散落的头发咬在唇间,九骨扇在掌心转出眩目的弧光:“王爷左手是摆设么?”
话音未落,她突然扬手洒出一把沙土——正是方才退避时悄悄攥在掌心的。
裴嬴川下意识抬臂遮挡,云珈蓝已欺身而上,扇缘直取他咽喉!
\"铛!\"千钧一发之际,裴嬴川将剑扔到左手格挡,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玩阴的?\"
\"兵不厌诈。”云珈蓝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九骨扇与短刃相抵,两人鼻尖几乎相触,“终于肯用左手了?”
裴嬴川突然撤力,在她踉跄前倾的瞬间一把扣住她手腕,顺势旋身将人压进校场角落的草垛。
松软的干草飞扬起来,云珈蓝眼前天旋地转,待回过神,裴嬴川的膝盖已抵住她腿间,剑刃横在她颈侧。
观战的将士一声惊呼。陈述忙高声道:“看什么看?回过身去!”
众将士齐齐转身。
草垛里的两人微微喘着气。
裴嬴川经常练武还好,尤其是云珈蓝,胸前已经微微湿透。
散发黏连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上。
他原本冷冽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她起伏的胸口——轻薄的衣衫被汗水浸透,隐约透出里头藕荷色的小衣轮廓。
像一只被蛛丝黏住的蝶。
\"你......\"
裴嬴川的目光带着异常的烫火,一寸一寸在云珈蓝的身上扫过。
云珈蓝被他看得耳根一红。
粗糙的手转而扣住她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她下唇。裴赢川俯身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乌兰公主,惯会装可怜。”他的嗓音十分嘶哑。
膝盖无意识在她腿间压得更深,玄铁护甲硌得草垛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战马嘶鸣,却像隔了层纱帐般模糊。
云珈蓝突然发现他瞳孔在日光下竟显出罕见的浅褐色,此刻正死死盯着她唇上被自己碾出的艳色。
\"王爷......”
她刚开口,忧心的陈述过来:“王爷,公主,你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眼见他往这边走,裴赢川突然扯过散落的大氅罩住两人。
黑暗笼罩的瞬间,云珈蓝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脖颈上。
“你输了。”裴嬴川道。
滚烫的气息侵略性地席卷了她,带着铁锈的味道,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云珈蓝揪住他腰间玉带的手指突然被攥住,十指相扣着按进草堆里。
\"别动。\"他喘息着退开半寸。
自己的王妃......
亲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吧?
他正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感觉腹部被重重击了一下。
云珈蓝踢了他一脚。
\"第四回合了!\"
少女耀武扬威。
“王爷,你输了!”
裴赢川猛地直起身,大警滑落时天光重新漫进来,照见他衣领凌乱,耳根一阵血色。
云珈蓝也起身,看也没看他,起身往惊蛰走去。
惊蛰笑道:“不愧是我家公主!”
两个姑娘言笑晏晏。
裴嬴川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抽搐。
“王爷......”陈述也讨好似地凑了过来。
裴嬴川冷冷瞥向他。
“虽然在三个回合之内,公主活下来了,咱们的赌约也输了,”陈述试图安慰,“但是输人不输阵。王爷,还是很厉害的嘛!”
一股阴风突然扫过他。
裴嬴川照着陈述的屁股踹了一脚。
“不会说话就闭嘴。”
陈述“嗷嗷”叫了两声。
裴嬴川等他把嘴闭上,将穿云箭扔给他:“你,给她把穿云箭送过去。”
......
匪贼范闾成,祖上是皇帝亲兵,如今的他是青云寨的三当家。
对于朝廷派兵来清剿他们这件事,他早就有了准备。
“居然派北安王来,”范闾成一笑,脸上褶皱挤压在一起,“皇帝也不怕被人猜忌了。”
此次,他早已经跟山东布政使商议好了。
朝廷剿匪是假,弄死北安王,叫庆王立功,从而助裴天佑收买人心是真。
谁叫北安王功高盖主,还不听皇帝的话呢。
所以当他从山头上,看见北安王的亲兵入了山东后,一阵冷笑。
“模样很俊,可惜了。”
他用千里镜看着浩浩荡荡进城的军队。
裴嬴川一马当先,松松挽着缰绳,胯下的战马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是西域进贡的良驹,此刻却被他驯得步伐从容,不急不躁。
身后铁骑如潮,黑甲森然,无一人敢越他半步,整齐划一地保持着距离,叫人心生恐惧。
蓦然,范闾成注意到北安王身边的一个女人。
那抹淡粉身影在铁甲洪流中,宛如初绽的桃夭,云珈蓝的腰身不及裴嬴川一掌宽,一张小脸白得像是新雪堆就,眼尾末梢如朱砂飞红,垂眸时如菩萨低眉,抬眼时便成了妖精。
\"这就是裴嬴川新娶的胡女啊......\"
范闾成喉结滚动。
够带劲的。
若是北安王死了......
他能不能求裴天佑,把这个胡女送给他做妾?
似有所感,裴嬴川此时突然侧身,玄色大氅一展便将那抹淡粉罩进阴影里。接着,似有似无地往范闾成这边看了一眼。
范闾成立即脊骨冒汗。把千里镜放下。
明明隔了很远,他怎么注意到的?
早就听闻裴嬴川用兵如神,但方才他那一下,哪像是神,更像是鬼!
娘的。
你就得意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
......
东昌府百姓夹道恭迎。
山东巡抚李树满脸堆笑。
天知道,他愁这个匪患愁了多久。
青云寨的山匪太多,又穷凶极恶。百姓连着官员都死伤无数。更别提三品大员按察使前几天刚被他们枭首示众。
由裴嬴川这个杀神来也好。
入了巡抚府,接风宴早已摆好。
裴嬴川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他从侍卫手中果盘里拿了个梨,掏出匕首,慢条斯理地削皮。
\"王爷路途辛苦......\"李树刚举杯,忽见裴嬴川手腕一翻,削好的梨竟递向身侧。
云珈蓝大大方方地接过。
\"拙荆。\"裴嬴川唇角微勾,向他们介绍,两个字震得满堂官员筷子差点脱手。
最痛恨异族的北安王被迫娶了个胡女的事情,他们都清楚。
所以在裴嬴川来之前,他们就反复叮嘱,不要在裴嬴川面前提这个事情。
没想到,裴嬴川此次剿匪,竟把这个胡女带来了。
带来就算了,还大喇喇地跟他们做介绍。
几个人瞬间没了主意。
李树擦过额头冷汗。
“参见王妃。”
他起身行礼,其余几位官员也紧接着起来作揖。
\"李大人言重。\"云珈蓝已起身还礼,腰佩禁步纹丝未响。
\"听闻令堂笃信观音,妾身特备了开光的白玉菩提念珠。\"
“念珠?”几人面面相觑。
裴嬴川突然低笑出声。云珈蓝哪里是来赴宴的?分明是拎着血淋淋的罪证来敲打这群酒囊饭袋。瞧她此刻低眉顺眼的模样,行止比翰林院的老学究还规矩,可那念珠分明是......
\"王妃有心了。\"李树接过念珠时脸色煞白——这分明是他上月献给首辅的生辰礼!
她从哪里弄来的?
琵琶声适时响起,缓解了满堂惊惧。
云珈蓝却没有提,只执壶斟酒,素手过处,三品以下官员俱起身避席。
她斟到第七杯时,裴嬴川忽然按住她手腕:\"够了。\"
裴嬴川看着她笑:“最后一杯,我替你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