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神殿的穹顶裂开蛛网状裂痕时，苏璃月的狐尾最先察觉到不对劲。
十二根银白狐毛突然根根倒竖，刺痛感从尾椎窜上后颈——那是她修炼千年的血脉预警，比任何法宝都敏锐。
\"魅影！\"她反手攥住南宫魅影的手腕，指尖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对方血肉里。
血瞳圣女正扒开半人高的碎石堆，闻言抬头，额角的血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在月光下像一串碎裂的红宝石。
\"他要没了。\"苏璃月的声音发颤，喉间涌上腥甜。
作为与林问天血脉相连的妖修，她能清晰感知到那缕熟悉的魂魄正像被风吹散的萤火，在虚空中越飘越远。
南宫魅影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甩开苏璃月的手，发间金铃乱响，却不是要继续扒碎石——她仰头望着上方正在消散的透明身影，血瞳中翻涌的红光突然凝成实质，化作两道血剑直冲天际。
\"林问天！\"她的尖叫刺破神殿轰鸣，震得四周残垣簌簌落尘，\"你敢留我一个人，我就把这破神殿的碎片全塞进你嘴里！\"
但回应她的，是林问天逐渐虚化的手掌。
他似乎想朝她们的方向伸一伸，指节却在触到某道无形屏障时泛起银纹——那是云瑶用命运碑碎片布下的因果囚笼，专门阻隔生者与将死之人的最后触碰。
\"让开！\"苏璃月低喝一声，腰间玉瓶炸裂，九转蚀魂蛊如黑雾涌出。
这些以她心头血喂养的蛊虫最擅啃噬法则，瞬间便在屏障上啃出蜂窝状的孔洞。
南宫魅影趁机抓住她的狐尾，两人像两道流光撞进缺口。
可就在她们离林问天只剩三步之遥时，整个神殿突然发出濒死般的呻吟。
云瑶站在最高处的断阶上，发簪歪在鬓边，嘴角挂着黑血，眼中却燃着疯狂的火：\"既然你不愿留在我身边——\"她抬手攥住心口，那里嵌着半块泛着幽光的命运碑碎片，\"那就和这世界一起毁灭！\"
地动山摇。
林问天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撕扯他的魂魄。
逆鳞印记在胸口灼烧，疼得他几乎要蜷起身子，但意识却从未如此清晰——他能看见因果线在虚空中交织成网，能听见命运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因果逆转·归墟无生。\"他咬着牙念出咒语，掌心的玉简应声碎裂。
金色光流如活物般钻入丹田，他的寿元在疯狂流逝，镜湖般的识海却突然掀起巨浪——逆鳞推演的能力被彻底激发，三秒预判的限制被撕得粉碎。
\"原来如此。\"他望着眼前突然凝固的时间，嘴角扯出一丝血痕。
那些原本模糊的因果轨迹此刻清晰得可怕：因果使者会在三息后从东边虚空踏出，毁灭魔尊的攻击轨迹会在半柱香后出现破绽，云瑶体内的命运碑碎片正顺着她的经脉啃噬心脉......
\"苏璃月！\"他突然转头，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劈进妖女耳中。
苏璃月正用狐尾卷起最后几块碎石，闻言抬头，便见林问天眼中的逆鳞纹路流转如活物：\"放蚀魂蛊去东边三十丈！\"
她没问为什么，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金血。
黑雾般的蛊虫立刻改变方向，如利箭般射向虚空。
几乎是同时，因果使者的身影从那里显形，原本要拍向林问天天灵盖的手掌顿在半空——蚀魂蛊已经啃噬了他的因果感知。
\"你以为能改写命运？\"因果使者的声音像两块顽石相击，可话音未落，南宫魅影的身影已鬼魅般绕到他身后。
她的血瞳不再泛红，而是泛起幽蓝的光，那是心境映照的最高境界：\"看清楚，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幻象骤生。
因果使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穿透林问天的胸膛，看着云瑶在他脚下顶礼膜拜，看着命运碑在他手中重新完整......他的嘴角浮起笑意，可下一刻，整个人突然被时间乱流包裹，化作漫天星屑。
\"好手段。\"
低沉的轰鸣震得神殿再次倾斜。
毁灭魔尊的身影穿透西墙，暗黑铠甲上还沾着联军修士的血。
他的右手化作十丈长的利爪，每根指甲都流转着吞噬灵力的黑雾，直取林问天咽喉。
\"退！\"林问天对苏璃月和南宫魅影吼道。
两人同时顿住，却见他逆鳞剑上金红光芒暴涨——那是燃烧寿元才能激发的逆鳞推演·极限。
千分之一息的时间里，他的识海闪过千万种可能：利爪会在0.3秒后偏左三寸，肩甲缝隙会在0.5秒后暴露，心脏位置会在0.7秒后因为吞噬过多灵力产生短暂停滞......
\"就是现在！\"
逆鳞剑破空声比惊雷更响。
当剑尖刺穿毁灭魔尊心口的瞬间，希望仙子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
她手持净世莲华，花瓣上流转的绿光与剑上金红交织，将魔尊体内翻涌的混沌之力净化成缕缕清烟。
\"这不可能......\"毁灭魔尊的声音越来越弱，铠甲上的暗黑纹路如冰雪消融，\"我可是......\"
\"没有可是。\"林问天抽回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面溅出金红的花。
他的呼吸急促如破风箱，却还是强撑着走向云瑶所在的断阶。
云瑶蜷缩在瓦砾堆里，原本温婉的面容此刻扭曲得可怕。
她望着林问天一步步逼近，突然笑了：\"你赢了？
你看这黑洞——\"她指着神殿中央正在形成的漩涡，\"就算杀了我，这漩涡也会吞掉整个三界。\"
林问天在她面前蹲下。
他伸手抚过她脸上的血污，像从前无数次在她生辰时为她整理发簪那样温柔：\"瑶儿，我们曾经相爱过，不是吗？\"
云瑶的瞳孔猛地收缩。
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底翻涌，疯狂、悔恨、痛苦、释然......最终，她颤抖着抬手，抓住他手腕：\"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失去你......\"
\"我知道。\"林问天将逆鳞剑插在两人中间，剑尖没入地面三寸。
他咬破指尖，在云瑶掌心画出逆鳞纹路：\"所以我要把你从命运里拉出来。\"
灵魂印记注入的瞬间，云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体内的命运碑碎片发出刺目的白光，却在林问天的因果逆转之力下一寸寸碎裂。
黑洞的吸力突然减弱，神殿的崩塌速度慢了下来。
\"走！\"林问天转身将苏璃月和南宫魅影拽进怀里，逆鳞剑自动悬浮在头顶，斩开所有阻碍的碎石。
希望仙子、雷震岳、清音......联军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护在中间。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时，混沌神殿在轰鸣中彻底湮灭。
林问天抱着两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落在青崖上，身后是刚缔结的永恒盟约玉碑，上面刻着仙魔妖三族的族徽，在晨露中闪着微光。
\"这一世......\"他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嘴角浮起释然的笑，\"我不再为命运所困。\"
苏璃月的狐尾轻轻缠住他的腰，南宫魅影将脸埋在他颈窝，两人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襟传来。
远处，雷震岳的笑声震得松涛阵阵，清音的和平之歌混着鸟鸣飘来，连风里都带着山花的甜香。
可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林问天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再次虚化——逆鳞印记消散时，他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因果：用逆鳞之力逆转命运，需要付出的，从来不是十年阳寿，而是......
\"小心！\"苏璃月的惊呼被风声撕碎。
林问天的身影坠入虚空，只留下一句飘散的低语：\"等我......\"
青崖上，众人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山风掀起衣袂，将未说完的话卷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