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谨言讪讪一笑，在母亲眼中自己的孩子无论是什么样子，都是这世间最好的。
“母妃说笑了，儿子哪有您说的这般好，母妃近日来胃口怎么样？”
慕谨言只想赶紧把这个话头带过去，再多说两句他的母妃就要如往常那般，问他是否有中意的人了。
还记得上次进宫，他母妃拿了好几沓画像要给他选王妃，那阵仗他是真的怕了。
“你先别管那些先过来看看，这可都是母妃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姑娘。”说着，宋棠将事先准备好的画像又拿了出来，甚至比上回还厚了几分。
高低是没躲过去，每次进宫他母妃都会这样，他也看的出来，他的母妃当真是“千挑万选”。
这么厚的画像，怕是前朝所有适婚的官家小姐都在这了。
“母妃，儿子不想娶亲，儿子还不想身边这么早便有人管着。”慕谨言随意的坐在一旁的雕花宫椅上，满脸写着不情愿。
“这还早啊？你四弟七弟都已成家，就连灵言也都在议亲了。若不是你父皇疼你，怎会由着你，让你的婚事拖这么久？”宋棠坐在儿子身边，可谓是句句语重心长，字字用心良苦。
可偏偏她这木头儿子是只进油盐，平日里对男女一事上毫不上心，她在这后宫之中如何能放得下心呢？
慕谨言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吃着：“母妃，您为何非要让儿子在这些人中挑选？”
殿中暖意融融，如同和风春日一般，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竟生了些许倦意。
“你别给我装困。”宋棠亲自给他倒了盏茶，想让他提提神才能好好的听自己说话：“这些都是朝中老臣了，就算日后我同你父皇不在了，也有人能护着你啊。这都是为娘的一片苦心，你怎么就不懂呢？”
“母妃竟是糊涂了，这种话怎能轻易说出口。”
宋棠却不避讳：“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我的儿啊你可明白为娘的良苦用心？”
“儿子自然都明白，可这些人儿子都不喜欢，即便是成了婚也不过是怨侣。母妃同父皇恩爱多年，这宫中自然也有不受父皇垂爱的，母妃也不想儿子和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吧？”
宋棠劝道：“母妃怎会不知？”
她顿了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儿啊，你老实跟为娘说，可是另有钟意的人了？”
他吃掉了手中最后一口点心又喝了口茶顺了顺，压低了声音才道：“不知光禄寺卿在母妃这里可算稳妥？”
“自然是好的，可据本宫所知这位大人家中并无女儿，这如何能同他家结亲？”宋棠思索片刻后，满脸惊讶：“你......你该不会......”
瞧着母妃面上的神色，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母妃想多了，我对他家那俩儿子没兴趣。”
他说着，顺手揪了颗葡萄扔进了嘴里。
宋棠刚松口气，遂又觉得呼吸一滞：“那该不会是颜大人......”
慕谨言听了这话，登时就被葡萄卡住了嗓子，连着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母妃，儿子在您眼里就这般饥不择食？”
“那还能是什么？要不就是……”
“都不是，您快别猜了。”慕谨言凑近宋棠耳边：“早年儿子贪玩外出游历时经过偕城被人追杀，命悬一线之时凑巧遇见他女儿，是她将儿子藏于房中整整三日才救了儿子一命。”
慕谨言看着宋棠脸上的担忧之色，心中亦是愧疚：“儿子知道母妃担心，故而才瞒了许多年。”
“此事盘根错节不便在此处细说，此女从小患病，颜大人来京上任时，便留她在家中养病没有带来京中，是以京中无人知晓他还有一女儿。”
“儿子昨日已去过颜府商议婚事，颜大人已经点头答应了，如今她已经痊愈，颜大人也已经派人将她接来京中，不日母妃便可见到她。儿子同绫殊有情，此生非她不娶，还望母妃成全。”
宋棠闻此言激动地就要落泪了，风传的须臾间她都想好了，如果她儿真的喜欢无论是男是女，她也都认了！
此刻知晓了他心悦之人是女子，她面上的欢喜都藏不住了，如此她便还有含饴弄孙的希望！
“既然吾儿心意已决，那母妃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待明日母妃便让你父皇赐婚！”
慕谨言面带笑意：“多谢母妃，只是此事急不得。待到立夏后母妃再提也不迟，还请母妃在这这之前莫要对旁人言语此事。她是颜大人嫡长女，如此身份上同儿子也算是匹配，朝中亦不会多说些什么。”
“吾儿行事周全，那便听你的罢。”
“慎惜那里母妃也请三缄其口。”
“可。只是嘉言今日为何没有同你一起来？”
“他去父皇那里述职去了，晚些时候儿子让他过来一趟。”
“原是如此，先忙完正事再说也不迟。”
慕谨言了却困扰多日得一桩心事，此时当是心情大好：“慎惜呢？”
“她知你今日要来，从早上她一个人不知道在小厨房里捣鼓些什么，也不许旁人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嘉言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慕谨言听着母妃的话有些诧异：“慎惜几时又对这庖厨感兴趣了？”
“一时兴起罢了，用不了多久她就烦了，你看她这些年哪有个公主的样子。你再看看人家妙淳，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是熟读四书，琴棋书画女工刺绣样样精通。她除了满宫疯跑，今日做这个明日做那个，女儿家要懂的东西她是一概不懂。”
宋棠想到这些，喝了盏茶才把气顺下去：“也不知究竟是随了谁，母妃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是也至于此，怎的到了她这竟养成了这个样子。”
慕谨言瞧着母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终是没能忍住笑意：“这倒是有些像我了。”
“你不说本宫还想不起来。”宋棠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你小时候便敢在半夜偷偷爬上这翊坤宫的房顶，夏日便会跳进御花园的湖里捞鱼！”
“你说说，本宫究竟是哪做错了，竟生了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