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直接按住了他要举起号码牌的手,说道:
“你不要拍这幅画。”
她的小手柔嫩光滑,暖暖的。
陆沉渊因为她的触碰呼吸一滞,偏头望向她眼中带着不解。
“为什么?这画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岳父也这么认为?”
他本能地觉得年长的林父更可靠一点。
没想到,林父也没有反驳林染的看法,低声对陆沉渊说这画是赝品。
这倒不是他看出什么端倪。
只是,真品在他手上,一直存在保险箱里。
不可能再有一幅真品拿来拍卖了。
陆沉渊闻言眉间轻颤,重新看向大屏幕上的画,仔细端详一番后并未发现不妥之处,于是低声询问林染道:
“赝品?你确定?”
林染实话实说:“因为我家有一幅真的。”
陆沉渊闻言不禁有些惊讶,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复杂,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家有真的?那……这赝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屏幕上正在展示细节,林染目不转睛地看着,称赞道:“这赝品几乎可以乱真。”
陆沉渊认同地点头,看向林染的目光中带着赞赏:
“所以才会拿到拍卖会上来吧……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是我熟悉的人画的。”
“你的熟人?”
陆沉渊眼中闪过些许诧异,身子向她这边微侧,声音低沉。
“看来,这里面有不少故事啊。”
林染蹙眉,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总之你不要拍就好了。我们在现场说它是赝品也不好,被人听见会拉仇恨的。”
“好,都听你的。那就看看其他人会如何出价格。”
陆沉渊嘴上虽是这么应着,心里却生出些异样情绪,觉得林染此时的样子可爱极了,嘴角也不自觉挂上了笑意。
林染的小手一直按压在陆沉渊拿着号码牌的手上,好像怕他突然反悔,参加拍卖一般。
既然是压轴拍品,不少人也是冲着这幅画来的。
不一会儿,这幅宋徽宗的花鸟图,就被炒到了6000万以上。
陆沉渊看着不断被刷新的价格,心中冷笑,这些人还真是盲目跟风。
“呵,看来有些人已经被蒙蔽了双眼。”
林染也不禁有些担忧:
“嗯,这么值钱,要是知道是后人仿画的……”
“那可就有意思了……不知道到时候这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陆沉渊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
有心人留意到,身为顶级豪门的陆沉渊,居然一次也没有为这幅压轴商品出价。
是对字画不感兴趣,还是?
真可惜,本来他们打算用这幅画圈到更多的钱的,都被那女人挡住了财运。
他阴鸷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染的背影。
林染似有所感,瑟缩了一下,她好像被什么人恶狠狠地盯着。
她不由地转头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可就在这一瞬间,盯着她的男人突然脸色惨白,双手捂住嘴巴,才没叫出声来。
鬼!
鬼啊!
是那个女人……阮画家找他索命来了。
他下意识地整个人都躲在椅子下面,林染根本没看到他。
最终,有人以7000万的价格,拍下了这幅《花鸟图》。
陆沉渊看着落槌的瞬间,不禁咋舌,转头看向林染。
“真是疯狂。你说,这人要是知道了自己花了7000万买了幅赝品,会怎么样?”
古董字画的水深着呢。
林染皱眉:
“能拿到这里来的画,应该已经被专家鉴定过了吧?专家都说是真品,那就是真品。”
“哦?”
陆沉渊眼中闪过幽光,摩挲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
“所以这其中必定有人在说谎,或者……”
他故意停顿片刻,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
“鉴定的专家本身就有问题。”
她微微一笑:“只要买画的人觉得它是真的不就好了?”
有钱难买心头好。
陆沉渊听了她的话不禁挑眉,略带玩味地勾起唇角,故意拖长语调,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呵,这倒是个有趣的观点。只是……若是哪天这画的真相被揭开,你说会发生什么呢?”
“只要真画不出来流转,谁又能证明那是假画呢?”
“是啊……”
他故意认同她的话,身子凑近她,眼神中却满是探究。
“但你既然知道这画是赝品,又和作画的人是熟人……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他故意停顿,观察林染的反应。
她无奈道:“因为作画的画家已经去世了。”
“原来如此,死无对证……”
陆沉渊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声响,突然话锋一转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幅画是他画的?”
想不到,陆沉渊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林染决定满足他的好奇心。
“是我妈妈画的。”
陆沉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妈妈……”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信息,继续追问道:
“你是怎么确定的?”
林染指给他看:
“你仔细看,那两只鸟停着的树枝下面,有一片细小的柳叶。”
这幅画是绢本设色,工笔勾勒,两只雀鸟依偎在梅花枝头,旁边还有几株瘦竹。
“柳叶?”
不是竹叶吗,初看过去,本能地会认为都是竹叶。
陆沉渊拿起桌上的小望远镜,仔细看向那幅画,果然如林染所说,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片柳叶。
“这是你母亲的标记?”
“没错,我母亲喜欢用柳叶作为标记,和画面融为一体。”
林染的母亲叫阮柳韵,她临摹作品时喜欢用柳叶作为自己的标记。
陆沉渊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如此巧妙……若不是你告诉我,恐怕很难有人发现。”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凛。
“这件事,你还告诉过别人吗?”
既然是暗号,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林染也是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我想,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很少。”
“毕竟是如此细微的特征……但如果有人存心想要调查,也不是不可能发现。”
林染心中却是担忧别的事。
“这幅画不知怎么流传出来的,到底是谁拿走了它?现在又冒充真迹拿来拍卖。”
“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你就没有怀疑的对象?”
林染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身旁她爹的脸上,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