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星东南起,豪杰聚水泊。
群雄谁最俏?浪子燕小乙!
花绣耀人眼,相扑更称奇。
庙会摆擂台,泰山见高低。
话说燕青这小子,身为梁山一百单八将之末,却是个顶尖聪明人。这日他晃悠到忠义堂,朝宋江一拱手:“宋大哥,那泰安东岳庙的相扑大赛可快开始了。小弟我自小跟着卢员外练摔跤,江湖上还没遇到过对手。这回让我单刀赴会,上擂台揍那‘擎天柱’任原一顿!要是输了,被摔死也认栽;若赢了,也给咱梁山争个脸面!”
宋江一听直皱眉:“贤弟啊,听说那任原身高一丈,浑身腱子肉跟石头雕的似的,力气怕有千斤!你这身板儿——”他伸手比划了下燕青纤细的腰,“恐怕不够人家塞牙缝吧?”
燕青眉毛一挑:“相扑讲究什么?有力气使力气,没力气比脑子!不是我夸口,就凭他那个傻大个,玩心计能玩得过我?”卢俊义在一旁笑着帮腔:“大哥放心,我这徒弟的摔跤本事是我手把手教的,随他去,出事我接着!”
宋江只得点头:“那你几时动身?”
“今儿都二十四了,明儿下山,歇一晚脚,二十六准到,二十七踩点,二十八正好揍人!”燕青掰着指头算得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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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江摆了送行酒。只见燕青把自己招牌的锦缎袄子裹得严实,插个拨浪鼓,挑了副杂货担子,活脱脱个山东货郎。宋江乐了:“既是货郎,唱个小调来听听?”燕青张口就吼了首地道货郎调,满厅好汉笑得东倒西歪。酒过三巡,燕青担着担子就下了山。
刚走到金沙滩,背后炸雷般一声吼:“小乙哥等我!”李逵旋风似的追上来。燕青头都大了:“你跟来作甚?”李逵梗着脖子:“上回陪你去荆门镇多热闹!这回你独个儿走,俺不放心,偷溜出来的!”
燕青眼珠一转:“带你也行。但得约法三章:第一,路上咱俩分开走;第二,住店后你蒙头装病,打鼾都得憋着;第三,看比赛只准看,不许瞎喊!”
李逵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成!全依你!”
次日到了庙会,人潮汹涌。燕青竖起耳朵,只听满街都在吹:“任教师打遍泰山无敌手!”“今年彩头翻倍呢!”待他挤到擂台前,只见两根朱漆柱子上挂着鎏金牌匾——“太原相扑擎天柱任原”,旁边还配着两行小字:“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
燕青二话不说,抄起扁担“哐当”一声把牌子砸个粉碎!扭头挑担就走。人群瞬间炸锅:“有人砸场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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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更是难找。燕青好不容易在街尾寻了间屋,刚把装病的李逵塞进被窝,门口就涌来二三十条彪形大汉:“砸任教师招牌的好汉在哪?”店小二指着紧闭的房门:“就…就那间…”
几个汉子扒着窗缝往里看——只见床上两条腿抵在一起,被窝里传出震天呼噜。领头的摸着下巴:“敢砸招牌,还装病?怕是有诈!”众人交换眼神:“走着瞧!”
傍晚客店被围了十七八遭,打听“砸匾好汉”的络绎不绝。小二送饭时,李逵忍不住从被里探出头透气。小二惊叫:“这不是要打擂的爷爷?”燕青一把按住他:“他得的是肺痨!我才是摔跤的。”小二直翻白眼:“就您这小身板?任教师一口吞仨都不够!”燕青冷笑:“明日擂台见真章,保准让你捡个大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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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日大早,泰山脚下人挤得苍蝇都飞不进。任原坐着八抬大轿出场,前呼后拥。他剥去锦袍,露出浑身虬结筋肉。护心铜镜寒光闪闪,牛皮护裆厚实紧绷。人群爆出轰雷喝彩!
任原叉腰吼得震天响:“四百座州府、七千余县,今年彩头全归我擎天柱!东至日出,西抵日落,谁敢跟我抢?”吼声未落,一道身影踩着人头“唰”地飞上擂台!
“山东张货郎!”燕青叉腰一笑,“跟你抢定了!”
众人倒抽凉气。任原上下打量这俊秀小子,心里倒先虚了三分——花绣纹身从脖子蜿蜒到小腿,肌肉线条匀称得像猎豹。
知县大人特意召见燕青:“小后生,我出一匹宝马给任原,彩头分你一半,别打了行不?”
燕青一口回绝:“赢彩头有什么趣?我就图把他摔下去,听个响!”
知县直咂嘴:“那是条金刚般的汉子啊!”燕青径直返回擂台。
规则刚宣布完,任原便如巨熊般扑来。燕青却如片柳叶粘在他身侧,三次闪避搅得任原脚步大乱。说时迟那时快,燕青猛地贴住他肋下,肩顶胸腹,腰身一拧!
“下去吧您呐——”
但见燕青竟把巨塔般的任原拦腰举起!任原头下脚上被旋了五个大圈,“鹁鸽旋”的绝招一出,整座擂台轰响——任原像破麻袋般被掼下台,当场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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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原的徒弟们红了眼,掀翻山棚就抢彩头。人群顿时乱作一团。黑旋风李逵哪还管什么约法三章?他大吼一声踹断两棵路树当兵器,劈头盖脸砸向人群!有人尖叫道:“是梁山黑旋风!”府尹吓得从后门溜了。
燕青抄起碎瓦当暗器,李逵抢回双斧开路。正杀得难解难分,忽见卢俊义白袍银枪引着一彪人马杀到:“兄弟们快撤!”燕青李逵趁乱跳上屋顶,踩着瓦片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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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山路上李逵又溜了号。这莽汉跑到寿张县衙口,亮嗓门一吼:“梁山泊黑旋风爹爹驾到!”衙役们腿都软了。
李逵大摇晃进县衙,往太师椅一瘫:“县太爷呢?不来见我,烧衙门啦!”两文吏连滚带爬出来磕头:“爹爹息怒!老爷他...后门翻墙跑了!”
李逵乐了。他翻出官袍乌纱往身上套,绿袍勒得胸前纹绣直暴突,官靴套着草鞋还露大脚趾。他拎着惊堂木一拍:“升堂!”
衙役们憋笑憋出内伤,擂鼓三通哆哆嗦嗦喊“威武”。李逵捋着假胡须:“来人啊!演场告状戏给爹看!”两个衙役硬着头皮演互殴。
“原告挨了打?没出息!”李逵指被告道,“打人的是好汉,赏!”转头把原告枷在县门口,自己穿着这身戏服招摇过市。百姓们笑倒一片。
正得意间,穆弘策马杀到:“全寨找你呢!还耍!”李逵被揪着后襟拖走时,还不忘朝路边学堂吼一嗓子:“放学了!玩儿去!”学堂里的孩子哭喊着翻窗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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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堂上,燕青正被众兄弟围着庆功。李逵穿着那身滑稽官袍,两把板斧在腰间晃荡,迈着四方步上堂:“参见大哥!”刚拜到第二下,“刺啦——”绿袍直接绷裂,他摔了个大马趴!满堂笑出眼泪。
宋江一拍桌:“私自下山,闹得泰山州府天翻地覆!再敢有下次——”话音未落,朝廷八百里加急抵到山脚:招安圣旨已在路上!
此时京中朝堂,御史崔靖正进言:“辽兵压境,何不招安梁山去顶雷?”道君皇帝朱笔一挥——敕令陈太尉携御酒诏书,奔赴水泊!
山雨欲来,忠义堂内酒碗碰撞声直冲云霄。好汉们哪里知道,那瓮黄封御酒里装的哪里是琼浆?分明是浇在火堆里的滚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