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燕青这小子胆儿忒肥,风流倜傥闯宫闱。
妓院遇君真奇遇,一封赦书保命归。
只因名儿震天响,皇恩浩荡降诏飞。
从此梁山那群汉,摇身一变成忠良。
话说燕青在李师师家溜达时,撞见了道君皇帝,这小子机灵劲儿十足,三言两语就讨了道赦书。回头又窜去见宿太尉,伙同戴宗耍了点小聪明,从高俅府里捞出了萧让和乐和。四兄弟趁城门一开,就如脱缰野马般溜出城,直奔梁山泊报信去也。
这边李师师夜里不见燕青踪影,心里嘀咕:“这小子莫非玩脱了?”那边高俅府上,家丁第二天送饭时,瞅见萧让、乐和人间蒸发,慌得直喊娘。管家冲进花园一瞧,柳树上拴着两条粗绳子——得,人跑了!高俅一听,差点气晕过去,立马装病猫在府里,死活不敢出门。第二天五更天,道君皇帝摆驾文德殿,百官朝贺,场面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天子一坐稳,就问:“文武百官都齐整了?”殿头官忙答:“陛下放心,大伙儿都杵在这儿呢。”天子一挥手,召枢密使童贯上前:“去年你领着十万大军去梁山泊讨贼,咋回事?输得裤子都快没了?”童贯扑通跪下,结巴道:“臣……臣尽力了,可那鬼天气热得要命,士兵水土不服,死伤无数。我见军马疲软,只好收兵回营操练。后来高俅那货带船出征,半路也病趴窝了!”天子一听勃然大怒:“你这蠢货!瞒着寡人,坏了国家大事!梁山贼寇不抢州府,不害良民,只想招安报国,全被你们这群小人堵了路!”骂完,喝令童贯滚一边去,童贯灰溜溜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
天子转头宣翰林学士:“给寡人写丹诏,派大臣去招安宋江!”话音刚落,宿太尉蹦出来:“臣愿去!”天子大喜,当场铺纸提笔,唰唰写诏书,还赏了金牌三十六面、银牌七十二面、红绿锦缎各几十匹、御酒一百零八瓶,外加一面金字招安御旗。宿太尉领了差事,辞别天子出城,百官相送。童贯和高俅吓得魂飞魄散,各自躲回府里装死。
再说燕青、戴宗四人奔回梁山,把事儿一股脑儿告诉宋江。燕青掏出皇帝亲笔赦书,众人一看,吴用笑道:“这事儿准成!”宋江焚香祷告,卜了个上上大吉卦,乐得直拍大腿:“妥了!”立马派戴宗、燕青再去探听虚实。没几天,二人回报:“宿太尉带着诏书御酒,正往济州赶呢!”宋江大喜,在忠义堂传令:从梁山泊到济州扎起二十四座山棚,结彩悬花,吹拉弹唱;再雇乐人分拨各处,买办果品鱼肉,备好宴席。整个山寨忙得鸡飞狗跳。
宿太尉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到济州,太守张叔夜出城迎接,摆酒接风。张叔夜道:“前两次招安都瞎搞,这回太尉出马必成大功!”宿太尉问:“礼物轻不轻?”张叔夜摇头:“宋江这帮人图的是忠义报国,不在乎金银。早知如此,何必损兵折将?”宿太尉便托张叔夜上山报信。张叔夜带人骑马直奔梁山,小头目通报,宋江慌忙下山相迎。忠义堂上,张叔夜道:“恭喜义士!宿太尉带丹诏御酒来了!”宋江激动得直抹泪:“俺们再生之幸啊!”硬要留张叔夜吃饭送礼,张太守却摆手:“太尉等着呢,不敢耽搁!”宋江塞了一盘金银,张叔夜拒收:“事成再说不迟!”——这官儿清廉得跟清水似的。
宋江派吴用、朱武、萧让、乐和随张太守下山见宿太尉。宿太尉一见吴用就乐:“加亮先生,多年不见!朝廷知你们忠义,特来招安!”几人商定,后日梁山好汉离寨三十里迎接。第三天清晨,宿太尉人马打出金字黄旗,一路笙箫鼓乐。宋江、卢俊义率众跪迎,渡船过金沙滩,三关鼓乐喧天。忠义堂上设香案龙亭,萧让宣读丹诏:“朕赦免尔等罪过,赐金牌红锦予头领,银牌绿锦予头目。归降后必当重用!”宋江等人高呼万岁,谢恩领赏。宿太尉亲自斟御酒,先干一杯:“别疑心,俺先喝!”众头领轮流饮尽。
宋江请宿太尉上座,道:“谢太尉西岳相助之恩!”宿太尉叹:“早知详情,何必耽误?天子已痛责童贯、高俅。”众人大喜,摆宴三天,喝酒游山。几日过去,宿太尉要走:“再留怕奸臣生事!”宋江挽留不住,最后一顿大醉。次日,宋江捧金珠相送,宿太尉推辞不过才收下。其余人等厚赠金银,闻参谋、张太守也勉强收礼。宋江安排闻参谋随宿太尉回京,梁山众好汉金鼓相送三十里。临别,宋江叮嘱:“太尉回京替俺美言几句!”宿太尉道:“放心!俺会上奏,让你们买市十日再进京。”说罢带人离去。
宋江回寨鸣鼓聚众:“王伦、晁盖创业,俺接棒数年。今招安在即,兄弟平分库藏,自愿随军者报名,不愿者赏钱下山!”令下,三五千人辞去,宋江一一发钱。余众准备进京。
宋江又令萧写出告示:“梁山义士买市十日,酬谢百姓!”派人大贴州郡。三月初三起,山寨宰牛酿酒,百姓担囊负笈而来。宋江下令“以一举十”,十日欢宴。完后收拾赴京,吴用谏道:“先别送家小走,等面圣后再议!”宋江称是,点兵出发,济州谢过张叔夜,领五七百人马奔东京。戴宗、燕青先报宿太尉,太尉入宫奏知天子。天子大喜,令宿太尉出城迎接。
宋江兵马列队整齐,打“顺天”“护国”红旗,头领戎装披挂——吴用羽扇纶巾,公孙胜道袍鹤氅,鲁智深僧衣如火,武松直裰皂黑,余者金甲战袍。到京师城外,宿太尉持节迎见,军马屯新曹门外。天子闻报,下令:“明日引百官登宣德楼,观宋江等入城!”宋江得旨,选彪形大汉五六百人,步军执金鼓旗幡,枪刀斧钺列队,“顺天”“护国”红旗高举,军士悬弓佩剑,从东郭门而入。东京百姓扶老携幼围观,如看天神下凡。天子登楼俯瞰,见队伍严整,鼓乐喧天,解珍、解宝开路,朱武压后,一百零八好汉威风凛凛进城。
宋江等人至东华门,脱戎装卸兵器,换御赐锦袍——公孙胜改道袍,鲁智深缝僧衣,武松制直裰,皆不忘君恩。宋江、卢俊义领头,吴用、公孙胜次之,入文德殿朝见。殿上金碧辉煌,天子赐宴,光禄寺摆酒馔,教坊司奏乐。君臣同欢,歌舞升平,《朝天子》《贺圣朝》曲声绕梁。大宴至暮方散。
次日,宋江簪花谢恩。天子欲加官爵,枢密院却上奏:“新降之人未立功,不宜封赏。可将军马分遣原处——山东、河北各归其地!”指挥使传旨,众头领一听炸锅:“降了朝廷,官儿没见着,就要分俺们弟兄?不如回梁山!”宋江急阻,忠言恳求使者回奏。天子闻报沉吟,枢密院官进言:“这厮狼子野心,不除必成大患!不如赚入京城,一窝剿了,再分其军马!”天子犹豫间,御屏风后转出一紫袍大臣,厉声喝道:“四方战火未熄,尔等又生祸端!全是败国奸贼,毁我圣朝!”——这一喝,救星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