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寐淡淡道:“查,明察暗访,私下查。”
县衙主事撸起衣袖:“好,我现在就去把里边那小子逮住,抓回牢里好好审问一下。”
“你抓他?小心圣上把你头剃了。”
容寐心里还有余怒未消,声音幽冷得像个恶魔。
县衙主事停住脚步,诧异地问:“大人,我不能抓他?那他、他是……?”
容寐神情不屑,淡淡道:“新科探花郎,花海,目前任礼部员外郎,正六品。”
县衙主事暗暗咂舌,他才正八品,确实没资格动人家。
官高一品砸死人,更何况高两级!
官员都属士族,是社会等级里最高级别的存在。
县衙主事身为官老百姓的官,什么偷鸡丢狗闲杂事都得处理,有关官员的杂事,他也得管。
不知道还好说,不知者无罪嘛。
他知道了,还放任朝廷命官在郊区吹风不管,花海要是死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县衙主事道:“这里地处荒郊野外,客栈我派人搜过,除了我们几个,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即便不抓人,也不能让他们留下,万一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大人,要不我进去瞧瞧,把他们请出来一并带回去?这茶楼太古怪,得找人封锁起来,别让人再中招了。”
容寐冷声道:“我搅他好事,你也进去试试?”
县衙主事汗颜:“额……里边没动静,他们应该、应该没再继续吧?”
容寐幽幽道:“哦,花海体力一般,也有可能一下子搞完了。”
众人:“……”
大白天的,容寐开车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众人暗暗地想,御史中丞大人莫不是晒太阳晒疯了!?
容寐温文尔雅的书生当久了,最近上班,遇到神经病多,偶尔发疯黑化一下,也属于正常。
再冷静理智客观的君子,沾了班味,也会平静地发疯!
古笛用眼神替众人默哀三秒,捏了捏容寐指腹,暗示他冷静点别再乱说话了。
在家里关上门,她想怎么折腾容寐都可以,因为那算夫妻床帏闺房事,内部解决。
但对外,身为一个合格的绿茶伴侣,一切要以男人的面子为重,绝对不可以让男人丢了面子。
就算他丢了面,她也得给他找回来!
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藏拙,更知道在不同的场合说不同的话。
像这种时候,容寐一时失言,就该替他把话题兜回来。
古笛暗暗用力掐了容寐胳膊一下,暗暗警告道:“夫君,你别乱说话,小心我回家收拾你!”
容寐垂下眼帘,见古笛小小一只坚决地挡在身前,眼底划过一瞬温柔。
花海想占古笛便宜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这事,刚好给他敲响警钟。
有些人,说君子言做禽兽行。
这种假惺惺的人,别说做朋友,连表面关系都不需要去维护。
他敢说,就敢与花海为敌!
不过,看古笛‘保护’他,以及她倔强的小表情,还挺可爱的。
容寐存着故意逗古笛的心思,又好奇她能说什么,便负手而立,看她表演胡说八道。
古笛咳嗽一声:“那什么,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夫君的意思是……这酒肆有人做了手脚,花大人和顾荻表妹收信来此地,中了迷香圈套,失了理智才做出这种事。”
“方才,你们都出来了,我们几人在屋里找线索,他俩原本在屋里找线索,然后……”
“然后……发现一封‘告’密信,打开信可惜‘晚’了,信上抹了药,他们很不幸,又一次被下了咳咳春药……”
“我们出来时他们已经缠上了,我夫君考虑到花大人体力严重透支,现下里边没声,他们……应该结束了吧?”
从三楼下来,不过是两分钟的步子。
以古笛的说法,那花海岂不是世人口中的‘三分钟郎’!?
兵部库部司郎中林启用一种“你看我信你吗”的眼神看古笛,表情像吞了一只死老鼠。
县衙主事是个老油条,‘懂事’得很,附和道:
“对,我刚才也看见一封告密信,哎呀,想不到啊,世上竟有如此诡异的迷香粉,闻一下就浑身燥热。”
兵部库部司郎中挠头:“有吗?你们都在说什么?”
县衙主事给他一肘击,肯定道:“有!”
兵部库部司郎中有些茫然地想,十多天不出宫,外头世道变成这样了!?
几人说话,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库部司郎中是兵部从五品官,林启又是个直肠子,他只懂得兵器甲等军械设备制造,哪懂得为官之道的弯弯绕绕。
为官之道,不在于才华和眼光,而在于阿谀奉承。
做事要在领导眼皮下,无论老板说什么,只管“啊对对对……”,准没错。
容寐原本听见古笛替他兜话,嘴角就没忍住抽搐,紧接着听见县衙主事一顿附和,他满头黑线。
大脑褶皱被抚平的感觉……
这么拙劣的话,亏古笛说的出口。
殊不知,古笛在心里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天知道容寐这话多难兜,她兜得脑子都快打结了,幸亏绕了过去。
背后说坏话被正主听见或许是什么定律,从不例外。
酒肆门边,花海黑着一张脸出现,衣衫完整的顾荻也走了出来。
对比前者一张小白脸漆黑如十年不洗的鞋底,后者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跟在男人后面。
花海咬牙:“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温婉贤淑的状元夫人,也会胡言乱语,泼人脏水。
古笛呵呵两声:“……彼此彼此。”
容寐懒得跟花海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道:
“花海,顾荻是我表妹,如今她是你的人了,你打算几时娶她?”
花海扭头撇了眼顾荻,嫌弃地笑了声:“吃过得付钱,你急什么,则一良辰吉日,我定雇一顶小轿抬她入门。”
吃过得付钱……
花海这话,就差将‘看不起顾荻’五个字挑明。
顾荻双眸噙着泪,委委屈屈的表情。
容寐表哥是她见过最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她始终钟意表哥,不愿当花海的妻妾。
只可惜,她跟花海有过夫妻之实。
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