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王匡！”
马信冷笑道。
“主公刚才说了，这就是一条为了复仇，脑子都坏掉的疯狗！”
“疯狗嘛，最好对付了！只要稍微一挑衅，他就会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咬人！”
“我的意思是……”
马信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咱们可以派一小股部队，去曹山那边虚晃一枪，做出要猛攻的样子，吸引住袁肃的主力。然后，咱们真正的主力，由大将军您亲自率领，昼伏夜出，绕道奇袭！直接捅了王匡这条疯狗的屁股！”
“捅……捅屁股？”
周仓听得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嘿嘿笑道：“这个俺喜欢！俺在行啊！”
“噗……”
旁边几个将领，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就连一向严肃的王霸，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马信老脸一红，瞪了周仓一眼，继续说道：“你们别笑！你们想啊，王匡一乱，联军的整个西翼，是不是就乱了？西翼一乱，袁肃那个伪君子，是救还是不救？”
“救，咱们就围点打援！不救，王匡一死，其他那些心怀鬼胎的诸侯，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跟着袁肃，就是当炮灰的命？到时候，军心一散，这所谓的五十万联军，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的猪？”
“嘶——”
大堂之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高！
实在是高啊！
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简直是阴险……不，是精妙到了极点！
“妙啊！”
丞相吴用，手中的羽扇“唰”的一声展开，眼中异彩连连，抚掌赞叹道：“马将军此计，深得兵法诡道之精髓！虚虚实实，声东击西！可令敌军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好计！好计啊！”
“狗屁的好计！”
王霸却猛地一拍沙盘，震得上面的小旗子都跳了起来。
“分兵？还要绕道奇袭？这风险太大了！”
他瞪着马信，粗声粗气地吼道：“咱们总共就十六万兵马！分出去一股，主力还剩多少？万一被袁肃那老小子识破了，把咱们的主力给包了饺子，那可就全完了！”
“咱们兵力本就处于劣势，就应该攥成一个拳头，集中所有力量，狠狠地砸出去！管他娘的什么诱饵，什么阴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就打曹山！打穿他！打崩他！”
“大将军，你这是匹夫之勇！”
马信也不甘示弱，争辩道。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我们兵力不及对方三分之一，硬碰硬，那是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填！”
“你他娘的才匹夫！老子这是勇猛！是无畏！”
“你这是有勇无谋！”
“你这是胆小如鼠！”
“你……”
眼看着大将军和总捕头就要当场上演全武行，整个大堂，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支持王霸的，高喊着“决一死战，硬撼曹山！”
支持马信的，则叫嚣着“奇袭王匡，捅他屁股！”
两派人马，吵得是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韩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仿佛眼前这场快要打起来的争吵，只是一出有趣的戏剧。
他没有制止，也没有表态，只是任由这股被压抑已久的血性与战意，在议事大堂之内，尽情地碰撞、发酵。
韩云的话，就像是按下了启动键。
整个议事大堂，彻底变成了一个喧嚣的战场！
“硬干！就他娘的硬干！”
王霸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唾沫星子喷得老远，蒲扇般的大手在沙盘上拍得“砰砰”作响。
“兵法？老子不懂什么狗屁兵法！老子只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就得像一柄烧红的尖刀，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狠狠地捅进曹山的心窝子！把他捅穿了，捅烂了！让后面那群杂碎看看，咱们韩家军，不是好惹的！”
“莽夫！简直是莽夫之见！”
马信气得脸都青了，指着王霸的鼻子就骂了回去。
“大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打仗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就能赢的！你这是在拿我们十六万兄弟的命去赌！赌赢了，惨胜！赌输了，全军覆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担得起！怎么担不起！”
王霸脖子一梗，吼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就别当兵！与其窝窝囊囊地被人围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老子就是死了，也得从曹山身上撕下两块肉来！”
“你……”
“干曹山！大将军说得对！先打出头鸟！”
“没错！打他个落花流水，看谁还敢嚣张！”
“捅屁股！我觉得马总捕头的计策好！捅屁股多有意思啊！嘿嘿嘿……”
“对对对，捅屁股！王匡那条疯狗，肯定想不到咱们会从后面来！想想就刺激！”
一时间，整个大堂的武将，彻底分成了两派。
“硬干派”以王霸为首，一个个嗷嗷叫着，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跟曹山拼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服就干”的王八之气。
而“奇袭派”则以马信为首，主张玩阴的，一个个眼神闪烁，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嘴里念叨着“捅屁股”，场面一度变得十分猥琐。
两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吵到最后，嗓门越来越大，火气也越来越旺，撸胳膊挽袖子的，指着鼻子对骂的，要不是还顾忌着主公在场，恐怕早就扭打成一团了。
丞相吴用，手里的羽扇都快摇出火星子了，看着这群跟斗鸡似的武将，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户部尚书萧何，则是眉头紧锁，袖子里的手指掐算得飞快，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硬干，伤亡三万，粮草消耗……奇袭，风险五成，辎重损耗……”
那群刚刚投降过来的文官，更是吓得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看着眼前这狂野的一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这他娘的哪里是议事大堂？
这分明就是一群准备下山火并的土匪窝啊！
而作为这一切的中心，韩云，却依旧老神在在。
他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他知道，这股被压抑了太久的火气，必须得让他们发泄出来。
只有把所有的恐惧、愤怒、憋屈都吼出来，剩下的，才是最纯粹的战意！
就在这大堂之内，喧嚣与混乱即将达到顶点之时。
一道身影，从文官的队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人约莫五十来岁，头发花白，面容平静，正是之前被韩云任命，参与军机谋划的陈默。
他走得很慢，步履沉稳，与周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穿过争吵的人群，走到了那巨大的沙盘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