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猛地一震,连忙翻开那本日记。
纸张已经泛黄,字迹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
> “婉清今日搬入裴宅,虽为私情所困,然我观其聪慧坚韧,实不忍看其流落街头。裴家规矩森严,若被发现她身份不明,恐遭驱逐。望此事安然度过,待孩子出生,或可另作打算。”
苏念瞳孔骤缩。
母亲曾在这里住过?而且……怀的是她?
她继续翻页,一页页记录着那段尘封往事,字里行间透露着裴老太太对母亲的关照,以及母亲最终被迫离开的无奈。
她读着那些话,仿佛看见那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在豪门高墙之内挣扎求生的画面。
最后一页写着:
>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封信,请原谅我没能亲自告诉你……妈妈不是不要你,只是……我真的没有选择。”
泪水悄然滑落,滴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原来母亲并非抛弃她,而是……被迫离开?
是谁逼她走的?又为何不能留下?
她死死攥紧手中的钥匙,心中无数疑问翻涌不止。
“光之门,在心深处。”
她喃喃自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无法完全拼凑完整。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猛地合上日记,转头望去——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人,身影修长,轮廓冷峻,眼神凌厉。
裴明远。
他双手插在裤袋中,眉头紧蹙,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物品上,语气冰冷:“你在找什么?”苏念心头猛地一跳,本能地将日记和照片藏在身后,可裴明远已大步走近,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从她手中抽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本。
“你在找什么?”他语气冷得像冰,目光却紧紧锁着她的脸,仿佛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苏念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书柜挡住了去路。
她嘴唇微颤,一时语塞,只觉心跳如擂鼓,整个人仿佛被困在这方寸之间。
裴明远已经翻开第一页,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字迹,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像是被人抽了骨血般苍白。
最后一行字刺入眼帘——“妈妈不是不要你……只是我真的没有选择。”
他手指一颤,整本日记几乎要从指间滑落。
记忆翻涌而来,如潮水般不可遏制。
那年母亲去世前的最后一夜,她曾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女孩,叫苏念……别恨她,也不要伤害她。”
当时他还小,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当是母亲临终前的呓语。
后来他问过父亲,却换来一声怒斥:“苏婉清是个贱女人,你不该听她说任何话!”
自此,他对那个名字埋下了恨意。
可现在,真相赤裸裸摆在眼前——原来当年母亲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才不惜以命相护;而他,竟然错怪了她整整十年!
“你早就知道?”他忽然抬头,盯着苏念,声音低哑又危险,“你是来报复裴家的?还是来……夺回属于你的东西?”
苏念怔住,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与愤怒:“我……我只是想知道我母亲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不要我。我什么都没想过要拿回来。”
她声音轻,却坚定。
裴明远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合上日记,目光幽深地看向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你手上。”他说着,转身走向书房一角的保险柜,将日记锁入其中最深处。
随后,他按下腕表上的通讯键,低声命令道:“周秘书,封锁别墅所有监控,禁止任何人进入老太太房间。”
门外传来周秘书冷静的声音:“明白。”
一切动作利落干脆,像是要将这段过往彻底封印。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揭开,就再也无法掩埋。
深夜,裴府二楼琴房。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黑白琴键上流淌出一片银白。
裴明远坐在钢琴前,指尖轻轻抚过琴键,熟悉的旋律在他手下缓缓响起——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曾经,他总是在母亲弹奏这首曲子时趴在琴边听,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音乐能治愈人心,也能传递思念。”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温柔的笑容,再转瞬变成那张照片里抱着孩子的苏婉清。
她也是个会笑的人啊……
他曾以为她是个无情的女人,抛弃女儿、勾引男人、害死母亲,可如今看来,她是被命运逼到绝境,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留住。
他终于承认,这些年他恨错了人。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每次看到苏念低头隐忍的模样,心底都会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与心疼。
她不该是他发泄怨恨的对象,而是——
他该保护的人。
琴声戛然而止。
裴明远睁开眼,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低声道:“对不起,苏念。”
翌日午后。
苏念照常推着轮椅带老太太在花园散步,阳光暖暖地洒在石板路上,鸟鸣轻快,风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路过玻璃琴房时,她无意间瞥见裴明远正在调试一架老旧的钢琴。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毛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神情专注,手指灵巧地调整琴弦音高,偶尔停顿,侧耳倾听,再细细调校。
那一刻,他仿佛与世界隔绝,只剩下音乐与自己对话。
苏念脚步一顿,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异样。
昨夜他说的那句“你最好别再乱碰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荡在耳边。
他到底,还想对她隐瞒什么?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琴键上,裴明远的手指轻轻落在泛黄的琴键上。
他闭着眼睛,像是沉浸在记忆深处,又仿佛在等待什么人的回应。
苏念站在琴房外,轮椅上的老太太安静地靠在椅背上,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风从花园吹过,带起她银白的发丝,也掀动了苏念的心绪。
她本该走过去的。
可那旋律,太温柔了。
像母亲轻声哄她入睡时的声音,像福利院老院长给她披上旧棉衣时的温度,像她第一次听见钢琴声时心底泛起的波澜。
“这是为你妈妈写的。”
老太太轻声说出口时,苏念怔住了。
她的妈妈?
那个在照片里被裴家称为“第三者”的女人?
那个害得裴太太车祸身亡的女人?
她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她不知道这首曲子的意义
裴明远睁开眼,目光穿过玻璃,直直落在苏念身上。
他的眼神不再冷戾,反而多了一丝隐忍的柔软。
他在道歉。
用音乐,在向她说对不起。
苏念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指紧攥着轮椅扶手,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对她改观?
昨晚他还那样警告她,将那本日记锁进保险柜,仿佛不愿她触及任何过往。
如今却弹奏一首与她母亲有关的曲子,甚至让老太太说出那样的话……
“小姐,今天的花剪了吗?”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这短暂的宁静。
王阿姨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园尽头,手里抱着一叠衣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和审视。
苏念抿唇点头:“等我推老太太回屋就去。”
“那你快点。”王阿姨瞥了眼琴房内的裴明远,又扫了眼苏念,“少爷练琴的时候,别在这儿打扰。”
苏念没应声,低头推着老太太往回走,步伐比来时重了些。
老太太忽然开口:“小念,你觉得那首曲子好听吗?”
苏念一愣,声音轻柔:“很好听。”
“是他妈妈写的原调,后来……是你妈妈哼给他听的。”老太太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久远的事,“你妈妈以前常来家里,陪他练琴,哄他睡觉。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
苏念脚步一顿,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是吗?”
老太太点点头,喃喃道:“那场车祸前,她还在哼这首歌。”
琴房内,裴明远望着苏念离去的方向,指尖停在最后一个音符上,久久未动。
他知道她听到了。
也知道她会困惑、会动摇、会开始怀疑那些被灌输多年的“真相”。
但他不能再继续伤害她了。
那晚,他翻阅了母亲留下的日记,终于看到她亲手写下对苏婉清的同情与保护。
原来,那场所谓的“勾引”,只是母亲病重之际,苏婉清为报恩情主动照顾年幼的他。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早已在多年前悄然离开,连一句解释都没留下。
他握紧拳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必须让她知道真相。
但在此之前——
他要让她愿意听他说。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进裴府大宅,金色余晖洒在琴房窗台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王阿姨走进书房,压低声音:“少爷,这种女人不配待在老太太身边。您真要留她在裴家?”
裴明远放下手中的乐谱,抬眸看向她,语气冷淡:“她比你更懂我妈。”
傍晚时分,裴府大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是王阿姨特意在院子里摆了几盆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