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恩仪清冷透彻的眼眸,商执聿喉结滚动。
他刻意挺直了背脊,微微扬起下巴,俊美无俦的脸上流露出自得张扬。
“迷药?”他低沉地笑了一声,“陆教授,这你可就小看我了。对付你儿子,还用不着那种东西。”
他故意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全靠个人魅力。”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改不了他那孔雀开屏似的自恋本性。
陆恩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她懒得再追问,因为她知道,从商执聿嘴里,永远问不出她想听的实话。
陆恩仪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她回来了。
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急救包。
那是项目组配发的应急药品。
她将急救包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棉签、碘伏和纱布。
“你膝盖上全是泥,得先清洗一下才能上药。”她低着头,一边准备东西一边说,语气依旧平淡。
商执聿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读出了最直接的关心。
“这里的条件有限。”陆恩仪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没有淋浴,要洗澡的话,只能去厨房,用那口大锅烧水。”
她抬起眼,看向商执聿,“你一身的泥,先去清洗一下。我看看轩轩……”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商执聿打断了。
“你坐着别动。”
商执聿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营地熬了两天没合眼,你也需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烧水挑水这种事,我来搞定。”
陆恩仪愣住了。
陆恩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疲惫得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笃定,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顺从。
又或许,是她心底的某个角落,也隐隐地想看一看,这个男人为了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最终,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商执聿立刻行动起来。
他走出房间,叫上了同样一身狼狈的助理和保镖。
片刻之后,院子里就响起了水桶碰撞的哐当声和男人们压低声音的交谈。
陆恩仪走到窗边,隔着老旧的玻璃窗,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夜色如墨,院子里的那盏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商执聿此刻正一手提着一个半旧的铁皮水桶,正跟在村里一个老乡的身后,走向不远处的水井。
他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提着水桶的姿势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很快,他就掌握了诀窍,步伐变得稳健,即便是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桶里的水也只是轻微晃动。
助理和保镖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陆恩仪看着那道在夜色中忙碌的高大身影,看着他俯身在井边,用那双签过上亿合同的手,吃力地摇着辘轳……
她的心,毫无预兆地被难以名状的情绪击中。
酸涩柔软,还有一丝丝她不愿承认的……动容。
让她忍不住,嘴角勾起极淡极淡的弧度。
这个男人,适应能力倒是比她想象中好得多。
挑水这种事,做起来竟然也有模有样,丝毫不见他平日里那种矜贵的嫌弃。
这时,闻声而来的村长发现了他们的举动,连忙带着几个村里的年轻人要上前帮忙。
“哎呀!商先生,这怎么能让您动手呢!快放下,让我们来!”
商执聿却笑着婉拒了村长的热情。
他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朗声说道:“村长,您太客气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助理实在看不下去了,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劝道:“商总,您的膝盖还有伤,这种粗活我来就行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用。”商执聿的目光扫过安静的村庄,眼神深邃。
他压低声音,对助理吩咐道,“你别光看着我,注意观察一下这个村子的环境,看看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助理一愣,满脸不解:“观察什么?”
商执聿看着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助理,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却带着独属于商人的敏锐冷静:“当然是商机。这里生态环境这么好,交通问题一旦解决,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追回陆恩仪。
他还要让她看到,他可以成为她事业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阻碍。
几人来回几趟,终于将厨房那口大铁锅装满了水。
商执聿又学着村民的样子,笨拙地点燃了灶膛里的柴火。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在他专注的脸上,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进尘土里。
等到热水烧好,夜已经很深了。
陆恩仪先带着轩轩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
轮到商执聿时,他进去的时间格外久。
等他再出来,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但脸上却是一派轻松。
当他推门回到房间时,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温馨。
陆景轩没有睡,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封面泛黄的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
那是村长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旧物,上面的图画和故事,对这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充满了新奇的吸引力。
“爸爸,你看!”陆景轩举起小人书,“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连环画!”
商执聿的目光越过儿子,落在了床的另一侧。
陆恩仪已经睡着了。
她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只是靠在卷起的被子边,就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蜷缩着身体,睡颜恬静而安详,却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商执聿的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蜷缩的身体放平,让她能躺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仔细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边坐下。
陆景轩看着爸爸的动作,眨了眨大眼睛,困惑问道:“爸爸,那……今晚我需要走开吗?可是这里没有儿童房。”
商执聿转过头,看着儿子清澈纯真的眼睛,心中涌起巨大的满足感和决心。
他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然后不容置喙地将他按躺在床铺的中间。
“不用。”
他自己则顺势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将儿子圈在了自己和陆恩仪之间。
“你哪儿也不用去。这张床,就是给我们一家三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