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风铃的放下言论,在慧心寺逐渐发酵,诸多弟子不禁越来越没有规矩。
反而钻进了死胡同里,也没有悟得多少,真正的自在道理。
反而严重的荒废了修行,一个个失去了佛修应有的精气神。
整个寺庙都变得压抑堕落。
见到此情此景的长老们,也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们觉得再不把这件事压下去,彗心寺将不会再是佛门之地。
可能会变成外道之地!
于是,就算中立派的长老,也不得不同意,审判风铃的意见。
尽管她是目前彗心寺是唯一拥有一个慧心的天才。
也容不得她在宗门内胡来!
慧心寺戒律院,肃杀之气凝结如冰。
此地不似大雄宝殿那般金碧辉煌,供奉诸佛,却更显森严可怖。
青黑色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壁上刻满繁复而冰冷的戒律条文,每一笔都仿佛带着惩戒的寒意。
常年不散的檀香在此刻也显得格外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寺内所有长老,无论派系,尽数列席于两侧高座之上。
戒律院首座守拙长老居于左侧首位,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
核心弟子们则屏息凝神,垂首立于殿中两侧,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静心师太端坐于正中的法座之上。
她依旧是那身素净的袈裟,但往日的慈和与威严,此刻已被一种深重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痛楚所取代。
她的背脊依旧挺直,可眉宇间锁着的愁云,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她的目光落在殿中央那个孤绝的身影上,带着最后一丝挣扎的希冀。
风铃就站在那里。
月白僧衣纤尘不染,赤足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她身姿挺拔,神色漠然,甚至唇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弟子胆寒的审判之地,面对无数道或愤怒、或鄙夷、或忧虑的目光,她平静得如同置身事外。
周身那股圆融却又令人不安的“佛性”气息,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审判自己又如何?
慧心寺终归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毕竟自己终归有着慧心寺的印记。
我走出了我的道,她们只是不想让我破坏慧心寺的安宁罢了。
这些人心里都是知道我终究是慧心寺崛起的希望。
惩罚?我若是走,她们也只会放我离去,不会对我如何!
守拙长老猛地一拍扶手,声如洪钟,打破了死寂:
“风铃!你可知罪?!”
他霍然起身,枯瘦的手指直指风铃,历数罪状,字字如雷霆炸响:
“其一,亵渎佛理!于讲经坪上妖言惑众,鼓吹‘放下’邪说,妄言戒律为枷锁,动摇我慧心寺万载根基!
其二,藐视清规!赤足登台,当众施法取水而饮,践踏威仪,视寺规如无物!
其三,勾结外人!私藏神霄宗逆徒林星云于禅房,引狼入室,致寺内人心惶惶,祸乱之源!
其四,残害同门!为护此祸源,悍然出手,重伤执法弟子,手段狠辣,罔顾同门之谊!”
每一条罪状,都如同重锤,砸在殿内众人的心上。长老们面色阴沉,弟子们噤若寒蝉。
守拙长老的声音拔到最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数罪并罚,罪无可赦!
为护我佛门清净,为安寺内人心,老衲与众长老联名,恳请住持:废黜风铃佛子之位!
打入静心堂思过百年,洗涤魔性!
即刻驱逐林星云,永世不得踏入慧心寺半步!此乃拨乱反正,肃清本源!”
“肃清本源!”数位保守派长老齐声附和,声浪在空旷的戒律院内回荡,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风铃身上,等待她的辩解,或是忏悔。
风铃却只是轻轻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守拙长老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扫过高座上那些或冷漠、或忧虑的面孔,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殿壁之上那些冰冷刻板的戒律条文。
她开口了,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不带一丝情绪波澜:
“罪?何罪之有?”
“守拙长老所言种种,不过表象。诸位所维护的,又是什么?”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漠然:“是这满壁冰冷的戒律?是这不容置疑的权威?
还是这名为‘佛门清净’,实则画地为牢、扼杀一切新芽的……腐朽之道?”
她微微一顿,声音陡然变得锐利:
“慧心寺的佛法,早已偏离了‘解脱’的本意!它用清规戒律编织成一张巨网,将弟子束缚其中,名为修行,实为囚禁!
它用‘弟子’、‘长老’的身份,将人分出高低贵贱,名为尊卑有序,实为权力倾轧!
它用‘普度众生’的宏愿,将沉重的因果强加于身,名为慈悲,实为枷锁!”
“这样的道,早已歧路深陷!它需要变革,需要……放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已不是辩解,这是对整个慧心寺道统的彻底否定和宣战!
“孽障!住口!”守拙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下高座。
风铃的目光却已越过他,落在了主座之上,那个养育她、教导她、此刻却痛心疾首地看着她的师尊脸上。
“师尊,”她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转瞬即逝,“您教导弟子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可您可知,您所秉持的‘正源佛法’,其本身,就是最大的束缚?
它束缚了您的眼界,束缚了慧心寺的未来,也……束缚了弟子追寻真正自在的道途。”
静心师太的身体猛地一颤,捻着佛珠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她看着风铃那双深不见底、再无半分孺慕之情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碎。
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带着最后的、近乎哀求的颤抖:
“铃儿……回头吧!放下那些……那些邪魔外道的念头!
驱逐林星云!只要你肯回头,为师……为师舍了这张老脸,舍了这住持之位,也定护你周全!慧心寺……终究是你的家啊!”
“家?”风铃轻轻重复了这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涟漪,随即被更深的漠然覆盖。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扫过殿内那尊象征着无上威严的佛像,扫过一张张脸,最终,再次定格在静心师太那写满痛苦与哀求的脸上。
一丝冰冷的的决绝,在她眼底凝聚。
她缓缓抬手,不是指向任何人,而是指向了戒律院那扇紧闭的、沉重的殿门之外。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抬起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白皙的脖颈。
那里,悬挂着一串由九颗温润菩提子串联而成的古朴念珠——那是她受封佛子之日,静心师太亲手为她戴上的信物,象征着无上的荣光与责任。
她的手指轻轻一勾,那串凝聚了无数心血与期望的佛子念珠,便轻易地脱离了脖颈。
没有犹豫,没有留恋。
她微微弯腰,将念珠轻轻放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戒律院每一个角落。
“此地,已非我道场。”
她直起身,不再看任何人,包括高座上瞬间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静心师太。
“我自去,追寻我的极乐。”
话音落下,她转身。
月白的僧衣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赤足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声响。
她朝着那扇紧闭的殿门,一步步走去。
【很好……非常好……】
极乐佛陀那充满满足与快意的叹息,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在风铃识海深处荡漾开来。
【你终于……彻底放下了这虚伪的枷锁……看,外面的世界,才是你真正的道场……去吧……去拥抱你的自在……你的极乐……】
殿门之外,林星云被两名神色冷峻的武僧“请”到了此处。
他无法进入戒律院,却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出的每一句厉声指控,每一句惊世宣言,以及那最后如同冰锥般刺入人心的决绝话语。
当风铃那句“此地已非我道场”响起时,他浑身剧震。
当那扇沉重的殿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被从里面缓缓推开时,他看到了那个走出来的身影。
月光从门缝倾泻而入,勾勒出她孤绝清冷的轮廓。
她赤足踏过门槛,身上再无任何象征慧心寺佛子的印记,只有那股愈发纯粹也愈发令人心悸的“自在”气息。
她的目光,穿透殿外的阴影,落在了林星云身上。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眼神。
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跟我走。
林星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震撼!为了她心中的“道”,她竟真的与整个养育她的宗门决裂!
恐惧!眼前这个女人,强大、危险、颠覆一切认知,她的道途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极乐净土?
茫然!离开这里,他该何去何从?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风铃身后那扇洞开的殿门,看到里面高座上静心师太瞬间苍老绝望的脸庞,看到守拙长老等人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和杀意……
他知道,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慧心寺,已无他立足之地。
只能回神霄宗了,正好师尊给他发消息,说师姐出关在即,问他要不要回去参加师尊的婚礼。
婚礼?
他一时间被师尊的讯息弄得有些理不清,师姐出关在即,和师尊的婚礼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关他的!
风铃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凉的、带着奇异佛香的风。
林星云猛地一咬牙。
没有再看戒律院内一眼。
他转身,迈开脚步,跟上了前方那道决绝的月白身影。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戒律院外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融入了殿外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身后,是死寂的戒律院,和一座仿佛瞬间失去了灵魂的古刹。
走了许久,林星云也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去往何方。
所以他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风铃愣了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走这么快!”
“我这不是在想事吗?”
林星云无语。
“你想去哪?”风铃说道。
林星云如实交代道:“师尊给我发了消息,师姐要出关了,是真让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风铃点了点头:“那就去神霄宗转转吧。”
“等等?你说谁的婚礼?”风铃这会脑子才转过来:“那家伙要结婚了?!”
如此实力逆天的女人,竟然……
林星云无语:“不是,是我师尊要结婚了。”
“原来如此。风铃一副果然如此表情,走向的神霄宗的方向。
林星云连忙跟上。
他忽然想到自己有事情问。
“你刚刚说,你在想事情?想什么事情呢?”
风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知道,你也理解不了。”
她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慧心寺的方向。
师尊……应该都说了吧。
还是她,将麻烦全都压下了。
师尊知道自己修行了《极乐心经》但是却绝口不提。
长老们也有权利将自己羁押在慧心寺深处思过。
但是她们都没有这么做,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她们就这样放自己离开了。
或许他们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但是又不希望自己影响了慧心寺的安宁吧。
不过没关系。
我风铃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