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上摆放着四个座席,中间挨着的两个自不必说,分别是皇上、皇后的位置,一左一右的分别是丽妃、淑妃的位置。
妃嫔都已陆陆续续到齐,就连皇后都落了座,眼瞧着都过了开宴时辰,唯独属于皇上和淑妃的那两把椅子还空着。
众人见状惊疑。
淑妃是高位中最柔和恭顺的那个,自她恢复请安后一向勤勤恳恳,从未有过迟到,今日是怎得回事?
其中一位妃子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娘娘,可要遣人去请请皇上和淑妃?”
她话音落下,皇后还没来得及开口,殿外就传来了通报声。
“皇上驾到。”
“淑妃娘娘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敲得人心头一震,眼瞧着男子先一步进了殿门,柔和恭顺的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扶着小腹跟在他身后,众人起身行礼时不免生出疑惑来。
淑妃怎么会与皇上一道来?
今日明明是皇后生辰才是,皇上不应该与自己结发妻子、一国之母一同出席么?
温灼华和别人想的不同,她多少清楚萧峘渊对皇后的不满。
他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与皇后做了。
毕竟萧峘渊那种性子,他只许他自己用手段,达到不想让某些嫔妃有孕的目的。
可皇后不行。
倘若皇后暗地里只败坏了一两个妃嫔的身体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可她却是对所有前去坤和宫请安的妃嫔都下了手。
这种情况下,温灼华一直觉得萧峘渊明明知晓内情,连警告都不曾警告才是最可怕的。这只能说明他在冷眼旁观皇后一步步将自己的路走死,等着秋后算账。
借着行礼功夫,温灼华悄悄抬眼瞥向淑妃,一身月白色宫装用了上好的浮光锦,随着她行走间流光溢彩,女子有孕的时候不宜上妆,所以淑妃苍白的脸色和唇色没有一丝遮掩,就这么展现在众人眼前。
温灼华看得眸色微微闪了下,心里不由得轻叹,她与淑妃无冤无仇,发现鸠儿私藏的是麝香时,就曾派人暗地里提醒过淑妃。
如今看她这般模样,料想还是中招了。
只是不知何时发作,还能不能保住?
温灼华如今座位居中,她正要收回目光时,恰好和男人瞥过来的凤眸撞上。
她皱了下鼻子,很快垂下眸。
这是女子不高兴时惯有的小动作,看得萧峘渊挑了下眉,耳边仿佛都有她轻哼声。
萧峘渊心里轻啧了声。
这又怎得了?
前日还抱怨别让他无缘无故不理会她。如今看来,他该指责她别乱使小性子才是。
男人脚步顿了片刻,又往前走了去,除了跟在他身后的淑妃察觉到了异常,其他人皆低着脑袋,没有注意到这点儿插曲。
淑妃强忍着不适,朝男人停留的方向看去,而后垂眸跟了上去。
这下子人都到齐了。
在男人踏上台阶,走到高位,皇后依旧福着身子温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萧峘渊垂眸睨着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妻子,神色淡淡地说了声,“免礼。”
紧跟着众位妃子也被叫起,因着皇上还未落座,她们即使起来了,也不敢坐下,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上位的几人身上,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上面暗流涌动的气氛。
丽妃心不在焉地站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皇上和淑妃背对着众人,唯一能瞧见的就是皇后。
皇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视线落在男人身后的淑妃身上看了眼,语气体贴道:
“淑妃妹妹怀有身孕,臣妾担忧她身边宫人伺候不周,方才还准备让人去接淑妃妹妹,没想到妹妹竟与皇上一道来了。”
萧峘渊未接这话。
反倒是淑妃白着张脸往皇后方向走了几步,“臣妾出来得晚了些,在来的路上恰好撞见了皇上,劳皇后娘娘担忧了。”
皇后乍一看见淑妃的脸色,蹙了下眉:“皇上您看,淑妃妹妹脸色怎会如此差?”
经皇后这么一提醒,萧峘渊转身看了一眼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朝着淑妃身旁跟着的下人冷声道:
“还不快扶你们主子坐下歇息!”
只可惜为时已晚,就这么片刻间,淑妃只觉得身下的疼痛开始泛起疼来,这疼,疼得她险些坐不稳。她死死抓住云喜的手,鬓角冒出冷汗,最终顶不过那钻心的疼痛直接瘫软在云喜怀里,嘴边溢出痛苦的呻吟:
“皇上…臣妾…疼…好疼…啊…”
萧峘渊正欲过去扶住她,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声:“淑妃娘娘好像见…见红了…”
殿里安静的气氛瞬间被这声叫喊打破。
一阵兵荒马乱,云喜哭唤着淑妃娘娘,皇后连忙吩咐人去唤太医。
温灼华留心着高台上的一举一动。
淑妃本就身着的浅色衣裳,身后的部位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渗透;而萧峘渊在听到淑妃见红时,脸色突变,他推开云喜,连忙抱起淑妃前往偏殿。
随着皇上的离去,余下妃嫔一阵骚动。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心有余悸。
“淑妃…怎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这殿里藏了害人的东西?”
皇后还要留下主持大局,听闻此言,立刻转头看向了方才开口的二人,严肃道:
“今日是本宫生辰,这殿里的一切皆由本宫安排,难不成你们这是在质疑本宫?“
皇后义正严辞、没有丝毫心虚的质问,吓得两位妃嫔连忙跪下求饶:
“嫔妾不敢质疑皇后娘娘。”
“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皇后似心累般摆摆手,“如今淑妃情况未明,你二人的错过后再追究!”
话落,皇后叫着众人一同跟去了偏殿。
暗地里有人将目光不着痕迹投向了前面的温灼华,而后轻勾了下唇。
偏殿置办的有歇脚的软榻,甫一进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在大殿离得远,多数妃子嗅不到这股瘆人的血腥味。这下嗅到了,好几个胃口浅的都变了脸色,下意识用秀帕掩住了口鼻。
萧峘渊瞥见这几人,眉目微凛,指着她们几个,眼皮子都未抬动下,冷声道:
“淑妃和皇嗣尚未脱离危险,尔等身为后妃不为他们祈福就罢了,竟还敢嫌弃。”
“陈全安将她们几人拖下去,一概贬为末等采女,永不召幸。”
“奴才遵命。”
几个遮掩口鼻的嫔妃闻言大惊,连句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