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轻轻点头，“今后在我身边，咱们就是姐妹。”
不一会儿，就到了裁衣铺，百一和百二身上的黑衣虽然瞧着很普通，但到了相府之后，还是会显得太扎眼，没有小姑娘会这么穿的，为了避免回府后遭人怀疑，尤其是嫡姐，沈知意干脆先给她们换完装了，再回去。
这样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她给两人选了比较普通干练的浅色衣服，换上后，两人看着柔和了许多，果然那身黑衣穿在身上就是有些不对劲。
百一穿着浅绿色，百二穿着浅橘色。
沈知意仔细想了下，“你们名字也得换，百一今后就叫柳叶，百二今后就叫柑橘。”
她也是根据两人衣服颜色，临时想出来的名字，这样简单也好记。
“是，小姐。”
随后，沈知意又带着她们去首饰铺子，一人买了支简单的发簪佩戴，又简单用脂粉打扮了下，看着脸颊没那么黑，也顺眼了许多。
沈知意满意点头，“就这样吧。”
相府，大夫人还是有些耐不住性子，带着人来崔氏这边了。
青月正给崔氏捏肩，瞧着大夫人气势汹汹走进来，慌忙弯腰行礼，“奴婢见过大夫人。”
在大夫人那边收了几日折磨，笼罩在青月心里的那股恐惧至今还未消散，她如今一瞧见大夫人这张脸，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冷漠挥手，“这里不需要你服侍着了，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与崔姨娘说。”
青月心里一惊，却是踌躇着不敢动。
小姐出去前，可是交代过的，一定要看好姨娘。
如今姨娘有孕在身，大夫人又一直怀不上二胎，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怕她担待不起。
赶忙匍匐在地上，颤抖声音道：“姨娘身子孱弱，大夫说她胎像不稳，经不住刺激。”
为了姨娘安危，她也只能随意编造个理由了。
“就这么怕我对崔姨娘做什么？”大夫人一眼看穿青月那点小心思，“我若是不想让崔姨娘好过，进门就直接动手了何至于在这儿废话？当然，你要是再不滚出去，就难保证了！”
“姨娘……”青月心里挣扎，不想出去，就怕大夫人因此为借口。
崔氏人心太善，自是不希望青月被为难，即便心里紧张的不行，还是对她说道：“你先退下吧，大夫人兴许就是与我说说话，没事的。”
“那……那奴婢就在门外，姨娘有什么事，就招呼奴婢。”青月满怀忐忑的退出房门。
心里一直在念叨着，小姐快回来吧，快点回来吧！
也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只要小姐一回来，事情就能有所转圜，她也不用再这么紧张了。
“给本夫人倒杯茶，坐了有一会儿了，连茶水都没有。”
大夫人嘟囔着说道。
身后丫鬟刚要去，又被大夫人制止，“谁让你动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院子，当然是要这院的主子给本夫人沏茶喝，哪有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
“……好。”崔氏只能用手撑着椅子，艰难站起身小心护着肚子来到大夫人身边，给她倒茶。
大夫人喝了口，满脸嫌弃，“给我喝冷茶是什么意思？赶客吗？”
“妾身不是故意的。”崔氏赶忙解释，“这是青月早上沏的茶，妾身怀有身孕，不宜饮茶，所以没太注意这茶水是否凉了。”
“赶紧给我重新沏一壶。”
“好。”崔氏闷闷的应着，当即要对外喊青月去烧水。
大夫人阴阳怪气道：“怎么？怀个身孕，连烧水这种事情，都不愿为本夫人去做？”
一旁丫鬟附和着，“就是！妾说好听些，也就是个奴，终归也是要伺候夫人的，让你给夫人沏茶喝是荣幸，保不齐一会儿夫人高兴，还会赏赐你些什么!”
平日里，大夫人身边的这些下人是没少在她心情好的时候领赏，所以难免脱口而出。
大夫人立马瞪了过来。
她的那些赏赐，就算是给阿猫阿狗，给贱畜，都不会给崔氏这个贱人的。
意识到可能说错了话，丫鬟赶紧闭嘴，退到了一旁去。
崔氏虽然委屈，却也只能咽在肚子里，湿润着双眼，提着水壶出去了。
青月见状，赶忙去接，“姨娘，让奴婢来烧水吧。”
“不用。我来就好。”崔氏走向小厨房，背影萧条。
青月心里更着急了，赶紧要跟过去看看，免得出现意外。
这时，房内却走出来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警告她道：“你最好给我本分些，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
青月咬牙反驳，“崔姨娘有孕在身，就快要临盆了，你们这样，就不怕会将她害的小产吗？”
“谁在意啊？”丫鬟冷笑，“这府内上上下下，谁在意她是否怀有身孕？你？二小姐？老爷？哦，你们是觉得老爷会给崔姨娘撑腰啊？别忘了，夫人才是正妻，老爷那么有分寸的人，是绝对不会宠妾灭妻的！”
“你……”
“给我在这老实站好了。要是让夫人发现你去偷偷给崔姨娘帮忙，少不了再毒打你一顿！”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就欺负你们这样的贱人！”丫鬟仗着大夫人的势，甩手就给了青月一巴掌，“再叫，小心夫人割了你舌头！”
青月双眼含泪，捂着脸。
崔氏在小厨房里，将水烧好后，提出来重新给大夫人沏茶。
“趁着热，赶紧把茶泡上，我可没什么耐心。说这么半晌话，都口干舌燥了。”
大夫人不满说着。
崔氏道：“水现在太烫了。”
“让你泡就泡，哪来这么多废话？”
崔氏只能依着她，开始泡茶。
茶水过于滚烫，在推盏间，烫红了崔氏的指尖，瞬间起了水泡。
“夫人，茶热，待会再喝。”崔氏好心提醒着。
“让我等这么久，这茶，是一点喝的心思都没有了。”大夫人取出绢帕，揭开盖子，还不等崔氏反应过来，便将滚烫的茶水倒了她一身，马上就开始爆发情绪：“你这个贱人！让老爷为你神魂颠倒还不够？连我女儿都敢迷惑？”
崔氏被泼了一身热水，痛吟跌倒在地，捂着肚子，脸色变得很难看，摇头否认道：“夫人，这里边是不是有误会？我与大小姐，没什么交集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大夫人怒火更甚，“此前雪儿告诉我，老爷在账房拿钱，是为给我准备惊喜，后来我便去问了老爷，根本没有这回事，他甚至都不承认从账房拿过钱，所以……是你让雪儿那么做的，对不对？！那是我的女儿，你这个窑子里出来的贱人，勾引老爷就罢了，连我亲生女儿的主意都敢打？”
青月听到房内的动静，顾不得太多，赶忙冲了进来，“夫人，我家姨娘从不曾与大小姐有接触，这肯定是弄错了。”
说着，便打算将崔姨娘扶起来。
大夫人正在气头上，抓起水壶，直接丢过去。
青月惊吓，搀扶崔氏不及，为了避免那里边滚烫的茶水落在崔氏身上，只能用自己身体去阻挡了。
滚烫的水淋湿青月整个后背，她惨叫一声，身子逐渐瘫软，好在崔氏被她护住了。
但此前那杯茶水，也烫伤了崔氏的胳膊。
若非崔氏提早护着肚子，就肯定得被烫伤了。
一击不成，大夫人咬着牙，脸色难看。
身后另外一个丫鬟劝她道：“夫人，差不多就行了吧？要是被老爷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丫鬟本是好意提醒，却不小心成了点燃大夫人内心气焰的导火索。
“老爷不高兴？我今日就要看看，就算是弄死她，老爷又能奈我何？”
大夫人冲动的劲一上来，是谁都拦不住的。
青月赶紧将崔氏搀扶起来，要让她去礼物躲起来，毕竟大门已经被堵住了，出不去。
“想去哪？”两人都被烧伤了，走的还没丫鬟快，很快被堵住去路。
大夫人声音幽冷，“这几年来，我已经足够忍让你了！可你这肚子，偏偏太争气了！我一直都怀不上第二胎，你倒好，非要碍我的眼！”
“大夫人，孩子是无辜的。”崔氏红着眼眶，“等妾身将孩子生下来，任您处置可好？”
“不好！你休想！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按在地上。”
“我看谁敢！”几个丫鬟还没应声呢，房门就被用力推开了，沈知意满脸冷漠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柳叶和柑橘。
她喊这一嗓子，还真稍微震慑到了大夫人些。
不过很快，大夫人便缓过神来，面露讥讽，“我道是谁，原来是咱们二小姐回来了。”
看到沈知意后边还跟着两个陌生的丫鬟，大夫人扬了扬眉，“去哪弄来的贱婢？可有经过你祖父同意？”
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要老爷子同意的。
沈知意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她觉得没必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冷漠说着：“不劳大夫人操心！”
青月看她回来，哽咽道：“小姐，大夫人烫伤了姨娘。”
对于自己的伤势，她是一点都没提及。
“你敢动我娘！”
“你娘？要不是老爷看中你们母女，特别关照，准许你唤她母亲，你本该叫我母亲，只能叫她姨娘！沈知意，你最好是分清楚，谁才是相府的当家主母！”
“当家主母？大夫人说的是手中毫无实权的主母吗？”
“你这个伶牙俐齿的贱人！”
“柳叶。”沈知意喊道。
哪怕没明说命令，柳叶心里也有数了，冲上前去抓起地上还滚烫着的水壶，死死按在大夫人身上。
几乎是瞬间，大夫人衣服就开始冒烟了，疼的哇哇叫，怒斥几个丫鬟：“你们几个是死人吗？还不赶紧过来！”
几个丫鬟才吃用震惊中反应过来，赶忙上去，要帮忙。
柑橘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当场将几个丫鬟撂倒，一个个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就是起不来了。
大夫人这才意识到，这两个看着跟沈知意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丫鬟，实则不一般。
“沈知意，这两个小贱人你从哪弄来的？”
“说这种话不合适吧？”沈知意走到大夫人跟前，眯眼歪头轻笑着，“她们身份可不一般，大夫人小心祸从口出。”
“你……你是又攀上了谁？”
前边沈知意忽然就认识了萧栩和江枫，这会儿大夫人是觉得，她忽然又认识几个权贵的话，只怕也不稀奇了。
有时候，越是模棱两可的话，越是杀伤力最大，沈知意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这就要大夫人猜猜看了，不过就算猜对了，也没奖励！”
“放开，放开我！”大夫人有了撤退之心。
沈知意现在真是忽然有能耐了！
这两个少女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武艺，绝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是宫里，就是江家的人。
谨慎期间，今日只能就此作罢了。
柳叶没有立即松开手，反而先回头看向沈知意，在得到暗示后，才将水壶丢在一旁，松开大夫人。
大夫人被丫鬟扶起来，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沈知意！别以为稍微有点能耐，就能掀翻了天，你要是能拿到相府的掌家权，哼！”
沈知意道：“大夫人可别为难我了，这掌家权在祖父手里，你都抢不过来，何况是我呢？”
又被怼了，大夫人心里堵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带着几个丫鬟悻悻离去。
大夫人一走，沈知意便赶紧去检查母亲的伤势。
两个手掌都被烫出水泡了，胳膊上也有烫伤。
别的地方，沈知意这会儿不方便检查，便问道：“母亲，身上可有别处不适？”
崔氏摇摇头，被沈知意搀扶着坐下，涂抹伤药的功夫，撒然落泪，“你说，娘当初是否不该嫁给你爹？”
沈知意没想到母亲忽然会问这个，出乎意料的同时，又有些欣慰，她当然觉得母亲就不该嫁给父亲了。
不过这些话，现在说出来还太早，就这么一点事情，不足以让母亲对父亲死心。
所以，沈知意就只是说着凌模两可的话，“那要看母亲自己觉得值不值了。”
崔氏摇头，“为娘也不知道值不值，仔细想着，好像自从嫁给你父亲后，就没过什么安生日子，甚至在嫁给你父亲之前，娘还失去过一个……”
话到嘴边，崔氏意识到什么，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