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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小兔崽子!滑得跟泥鳅似的!看你能躲到哪儿去!” 满脸横肉的地蛇帮胖子一拳砸空,气得哇哇大叫,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他和獐头鼠目的瘦高个一左一右,狞笑着朝抱着破瓦罐、退到平安桥栏杆边的小六子包抄过来!刀疤刘抱着膀子堵在后面,眼神阴鸷,显然不打算给这小叫花子任何逃跑的空间!

围观的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一个更大的圈子,生怕被殃及池鱼。卖草编蚂蚱的老头急得直跺脚。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摇着扇子,看得津津有味,就差喊“打得好”了。

小六子背靠着冰冷的石栏杆,退无可退!怀里抱着装着“金条”的破瓦罐,感觉像抱着个烫手山芋!打?肯定打不过!三个凶神恶煞的地痞,个个膀大腰圆,他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一拳揍的!跑?前后路都被堵死了!除非跳河!

跳河?小六子瞥了一眼桥下湍急浑浊、飘着垃圾的河水,打了个寒颤。他水性一般,还抱着个罐子,跳下去估计直接就喂王八了!

怎么办?!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帮地痞抢走他的“金条”?那他和丫丫怎么办?回知古斋饿死?或者…把玉佩交出去?不行!孙老头说会大祸临头的!

巨大的危机感和不甘如同毒蛇噬咬着小六子的心!他眼神慌乱地四处扫视,想找条生路。目光掠过凶神恶煞的胖子,掠过獐头鼠目的瘦子,掠过阴沉的刀疤刘…最后,定格在了胖子身后,那扇敞开着的、喧嚣震天、挂着“招财进宝”牌匾的赌坊大门上!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荒谬、但又带着一丝“小六子式”惫懒和狡黠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了他的脑海!

赌!

对!赌一把!

不是有句老话吗?搏一搏,驴车变…呃…变马车!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变马车,但总比被抢了强!

“等…等等!” 就在胖子蒲扇般的大手再次抓向瓦罐的瞬间,小六子猛地抬起头,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变调,却异常响亮!

胖子的大手顿在半空,和瘦子、刀疤刘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叫花子临死前还想玩什么花样。

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一点,他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胖子身后那喧嚣的赌坊大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笑容”:

“几位…几位大哥!不就是想要钱吗?”

“何必动手动脚,伤了和气呢?”

“你们看…对面就是赌坊!”

“想要钱?赌一把?”

“我赢了,你们滚蛋!以后别来烦我!”

“我输了…这罐子里的‘宝贝’,还有我怀里这块祖传的玉佩,都归你们!”

“怎么样?敢不敢赌?!”

小六子这番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嚯!这小叫花子疯了吧?”

“跟地蛇帮赌?还是赌坊?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勇气可嘉!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啧啧,有好戏看了!”

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眼睛更亮了,扇子摇得更起劲:“有趣!真有趣!”

地蛇帮三人也愣住了。刀疤刘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小六子,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阴谋诡计。胖子则一脸看傻子似的表情:“小兔崽子!你他妈耍我们呢?你有钱赌吗?拿什么赌?拿你那破瓦罐当赌注?”

小六子梗着脖子,指着自己怀里的瓦罐:“就用它!还有玉佩!输了都是你们的!赢了你们滚蛋!公平合理!怎么?堂堂地蛇帮的大哥,连跟我这个叫花子赌一把的胆子都没有?怕输?” 他故意用了激将法,虽然声音有点抖。

“放屁!” 胖子果然被激怒了,脸涨得通红,“老子会怕你个小叫花子?!赌就赌!老子让你输得裤衩都不剩!” 他转头看向刀疤刘,“刘哥!你看…”

刀疤刘盯着小六子看了几秒,又看了看对面喧嚣的赌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阴冷地点点头:“好!就陪你玩玩!让你小子死心!输了,东西留下,再打断你一条腿,让你长长记性!”

“一言为定!” 小六子抱着瓦罐,心脏砰砰狂跳,手心全是冷汗。成了!第一步!

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小六子抱着他的破瓦罐,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被三个地痞“护送”着,走进了“招财进宝”赌坊的大门。

一进门,一股更加混杂、更加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汗味、烟味、劣质脂粉味、还有铜钱和银子的金属气息!巨大的喧嚣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赌徒们或亢奋、或颓丧、或紧张、或麻木的吼叫声、咒骂声、骰子撞击骰盅的哗啦声、骨牌碰撞的啪啪声…汇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狂潮!

大厅里摆着十几张赌桌,人头攒动。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侍端着酒水穿梭其中。赌坊的打手们抱着膀子,眼神警惕地在四周巡视。

刀疤刘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带着小六子挤到一张相对空闲的骰子赌桌前。赌桌后面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荷官。

“小子!玩什么?骰子?牌九?还是押大小?” 胖子狞笑着问道,迫不及待地想看小六子出丑。

小六子看着桌上那乌黑油亮的骰盅和几颗骨质的骰子,又看了看旁边堆叠的骨牌,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只在清虚观见过师兄们偷偷玩骰子赌谁去打扫茅房,规则都一知半解!

“就…就比大小吧!简单!” 小六子硬着头皮说道,指着骰子。他心想:这玩意儿全凭运气!老天爷啊,这次您老人家可千万得给力点!我小六子的身家性命和丫丫的口粮可全压上了!

“好!爽快!” 胖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老子坐庄!一局定输赢!谁点数大谁赢!敢不敢?”

“敢!” 小六子豁出去了,把怀里的破瓦罐往桌边一放,“赌注就是它!还有玉佩!”

“空口无凭!” 刀疤刘冷冷开口,示意荷官,“拿押据来!”

很快,一份简单的赌约写好,双方画押。赌注:小六子一方,破瓦罐。内装不明物品及随身玉佩一块;地蛇帮一方,若输,则不再纠缠小六子,并支付其赌坊“茶水费”一两白银。

“小子!看好了!” 胖子抓起骰盅,手法花哨地摇了起来,骰子在盅里哗啦作响,看得人眼花缭乱!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狞笑,显然是个老手!

砰!

骰盅重重扣在桌上!

胖子得意地揭开盅盖——

四、五、六!十五点!大!

“哈哈哈!小子!看到没?!十五点!你拿什么赢?!” 胖子狂笑起来。

围观赌徒发出一阵惊叹,纷纷摇头,觉得小六子输定了。

小六子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全是汗。十五点!不小了!他硬着头皮,学着胖子的样子,笨拙地抓起另一个骰盅,把三颗骰子放进去,然后闭着眼,稀里哗啦胡乱摇了几下,心里默念:“祖师爷保佑!玉佩显灵!运气!运气啊!”

砰!

他也把骰盅扣在桌上!动作僵硬,毫无美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骰盅上。

胖子一脸胜券在握。

刀疤刘眼神阴冷。

瘦高个抱着膀子冷笑。

荷官面无表情地揭开盅盖——

六、六、六!十八点!豹子!通杀!

轰!

赌桌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豹子!!”

“十八点!通杀啊!”

“我的天!这小叫花子神了!”

“踩狗屎运了吧?!”

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獐头鼠目的瘦子也傻眼了!刀疤刘的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疙瘩!

小六子自己也懵了!看着那三个鲜红的六点,感觉像在做梦!他赢了?就这么胡乱一摇就赢了?!

“不…不可能!” 胖子猛地一拍桌子,脸红脖子粗,“你出老千!”

“放屁!” 荷官冷冷地扫了胖子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骰子、盅都是赌坊的,众目睽睽,如何出千?输不起?”

胖子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憋成了猪肝色。

“第一局,这位小哥胜。” 荷官面无表情地宣布,示意胖子掏钱。

胖子咬牙切齿,肉痛地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扔在桌上。刀疤刘的脸色更加阴沉。

“怎么样?还赌吗?” 小六子回过神,强压住心中的狂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他故意晃了晃怀里的瓦罐,“要不…算你们赢一局?保护费就当交过了?”

“放你娘的屁!” 胖子输钱又丢面子,哪里肯罢休!他眼睛都红了,“刚才是老子大意!再来!三局两胜!老子就不信邪了!这次玩牌九!”

“牌九?” 小六子心里又是一紧。这玩意儿他更是一窍不通!但看着胖子那输急眼的模样,他知道退缩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好!牌九就牌九!”

荷官熟练地洗牌、码牌。规则很简单,每人两张牌,比点数组合大小。

胖子死死盯着荷官的手,显然想记住牌的位置。轮到发牌时,他更是眼疾手快,抢先抓走了自己“看好”的两张牌!

小六子则完全是凭感觉,随手在牌堆里摸了两张。入手冰凉沉重。

开牌!

胖子狞笑着猛地翻开自己的牌——天牌! 最大的组合!

“哈哈哈!天牌!小子!你拿什么跟老子比?!” 胖子得意忘形,仿佛已经看到了小六子痛哭流涕的样子。

围观赌徒又是一阵惊呼!天牌!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小六子看着自己手里那两张牌,心都凉了半截。一张是瘪十,一张是杂七杂八的小点…这组合…简直烂到姥姥家了!必输无疑!

他哭丧着脸,慢吞吞地把牌翻过来…

就在他翻牌的瞬间,旁边一个看热闹看得太投入的赌徒,因为太过激动,猛地一挥手,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胖子刚放在桌边、装着刚才输掉那一两银子的钱袋!

钱袋被撞得飞起,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胖子刚翻开的天牌上!

哗啦!

两张精致的骨牌被钱袋砸得跳了起来,其中一张旋转着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啊!我的牌!” 胖子失声尖叫!

荷官眉头一皱,走过去捡起摔碎的牌,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宣布:“牌已损毁,此局作废。庄家(胖子)天牌作废,视为无牌。闲家(小六子)…呃…杂五点。闲家胜。”

死寂!

整个赌桌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张摔成两半的天牌,又看看小六子手里那两张烂到家的杂五点…再看看荷官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这…这他娘的也行?!

天牌被钱袋砸飞了?!还摔碎了?!然后算无牌?杂五点赢了?!

胖子脸上的狂笑彻底僵住,然后慢慢扭曲,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如同吃了十斤苍蝇般的表情!他猛地扭头看向那个“不小心”撞飞钱袋的赌徒,那赌徒早就吓得缩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噗!” 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妙!妙啊!钱袋破天牌!这运气…绝了!”

围观人群也反应过来,哄堂大笑!看向小六子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刀疤刘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他死死盯着小六子,眼神阴冷得能滴出水来!这小子…太邪门了!

“不算!这局不算!意外!纯属意外!” 胖子气得跳脚,脸红脖子粗地咆哮!

“赌坊规矩,牌损毁,局作废,以剩余有效牌判胜负。庄家无牌,闲家胜。” 荷官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波澜,但看向小六子的眼神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他示意胖子:“第二局茶水费,二两。”

胖子气得浑身发抖,但又不敢在赌坊里闹事,只能咬着后槽牙,又掏出二两银子拍在桌上!心在滴血!

“第…第二局…这位小哥胜。” 荷官的声音似乎也有点不自然了。

小六子感觉自己的心脏像坐过山车一样,刚才都快停了,现在又砰砰狂跳!他看着桌上那三两白花花的银子(第一局一两,第二局二两),感觉像在做梦!

“还…还赌吗?” 小六子咽了口唾沫,看向脸色铁青的刀疤刘。他现在有点上头了!这运气…好像…有点无敌啊?

刀疤刘眼神阴鸷地盯着小六子,仿佛要把他看穿。他一把推开还在无能狂怒的胖子,自己坐到了庄家的位置上。

“小子,运气不错。” 刀疤刘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刺骨,“最后一局。还是骰子,比大小。老子亲自陪你玩!”

他拿起骰盅,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简单粗暴地摇了几下,然后重重扣在桌上!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整个赌桌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那个摇扇子的公子哥都收起了笑容,眼神凝重。刀疤刘亲自出手了!这小子好运到头了!

刀疤刘没有立刻开盅,而是用那双阴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六子:“小子,这局,赌大点。你赢了,我们哥仨不仅滚蛋,刚才赢的六两银子归你,老子再倒贴你十两!外加…保证你在平安桥散市的安全!”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森冷,“你要是输了…你那破罐子,玉佩,还有…你旁边这小丫头片子,都归老子!”

轰!

人群再次哗然!赌人?!这地蛇帮也太狠了!

小六子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将丫丫护在身后,眼神也变得无比愤怒:“丫丫不行!她不是赌注!”

“哼!由不得你!” 刀疤刘冷笑,“要么赌!要么…现在就把东西交出来,再留下一条腿!选吧!”

小六子看着刀疤刘那志在必得的阴冷眼神,又看了看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丫丫,再看看怀里那装着“金条”的破瓦罐…一股怒火和破釜沉舟的勇气直冲脑门!

赌!必须赌!

为了丫丫!为了“金条”!也为了…那该死的运气!

“好!我跟你赌!” 小六子咬着牙,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但丫丫不行!赌注就是我身上的东西!输了全给你!赢了,按你说的!”

“哼!算你识相!” 刀疤刘似乎也懒得再纠缠丫丫,他猛地揭开自己的骰盅!

五、六、六!十七点!

嘶——!

人群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十七点!仅次于豹子的点数!这刀疤刘果然有两下子!

“小子!该你了!” 刀疤刘抱着膀子,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

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小六子身上!十七点!他必须摇出十八点才能赢!豹子!概率何其渺茫!刚才那次豹子,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小六子颤抖的手上。他感觉那骰盅重若千斤。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脑子里闪过清虚观的血火,闪过丫丫爹娘的惨状,闪过孙老头凝重的脸,闪过丫丫递过来的那个粗糙的饼子…

“祖师爷!师父!赤霞师姐!玉佩!还有…该死的运气!帮帮我!” 小六子心中疯狂呐喊!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将骰盅举过头顶,胡乱地、毫无章法地、如同发泄般狠狠摇了起来!

哗啦!哗啦!哗啦!

骰子在盅里疯狂撞击!

摇了几圈,小六子感觉手臂发酸,心一横,学着刀疤刘的样子,猛地将骰盅朝桌面砸去!

砰!

一声闷响!

就在骰盅即将落桌的瞬间——

啪嗒!

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沾着灰尘的…泥块?或者是什么小动物的粪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骰盅的盖子上!力道不大,却让下落的骰盅微微一偏,落点歪了那么一丝丝!

骰盅扣在桌上!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异响!

整个赌坊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刀疤刘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胖子和瘦子张大了嘴!

荷官的眼睛猛地睁大!

围观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个扣在桌上的骰盅!

小六子也懵了!刚才那一下…是什么玩意儿?

荷官定了定神,走上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了骰盅盖…

三颗骰子静静地躺在盅底。

点数朝上——

一、一、一!

三点?!

噗——!

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即,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哈哈哈!三点!”

“最小!豹子!最小的豹子!”

“我的天!这运气…绝了!反向豹子!”

“一柱擎天!哈哈哈!”

“刀疤刘十七点赢定了!哈哈哈哈!”

整个赌坊爆发出震天响的哄笑声!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这反转太戏剧性了!刚摇出豹子通杀,转眼就摇出最小的豹子垫底!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刀疤刘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惊愕,到难以置信,再到狂喜!最后定格在一种扭曲的得意上!他猛地一拍桌子,狂笑起来:“哈哈哈!三点!小子!你他妈摇了个三点!老天爷都不帮你!你输了!东西拿来吧!”

胖子也反应过来,狂喜地就要去抓桌上的破瓦罐!

“等等!” 荷官冰冷的声音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哄笑和刀疤刘的狂喜!

荷官指着骰盅,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骰子…叠罗汉了。”

叠罗汉?

所有人都是一愣,凑近了仔细一看!

只见那三颗骰子,并非平躺在盅底!而是…一颗摞一颗!整整齐齐地叠成了一根小柱子! 最上面那颗骰子,点数朝上的赫然是——一点! 而下面两颗骰子,被完全压住,点数…根本看不见!

赌坊规矩:骰子叠柱,视为无效!需重新摇!

轰!

更大的声浪瞬间席卷了整个赌坊!

“叠罗汉!!”

“无效局!!”

“哈哈哈!老天爷玩人呢?!”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运气?!”

“刀疤刘白高兴了!哈哈哈!”

刀疤刘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脸色由狂喜的潮红瞬间转为憋屈的酱紫!他死死盯着那三颗叠得整整齐齐的骰子,眼珠子都红了!这…这他娘的也行?!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两次?!

胖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如同便秘!

瘦子更是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

荷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骰子叠柱,此局无效。庄家十七点作废。请…请这位小哥重新摇盅。”

小六子自己也傻了!他看着那三颗叠得笔直、如同在嘲笑众人的骰子,感觉脑子嗡嗡的。叠…叠罗汉?这…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啊?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输定了!

“重…重新摇?” 小六子茫然地看向荷官。

“对!重新摇!” 荷官点头,眼神复杂。

“妈的!老子就不信了!” 刀疤刘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一把夺过骰盅,“这次老子亲自看着你摇!再耍花样老子剁了你的手!”

小六子被刀疤刘那吃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他再次拿起骰盅,感觉比刚才更加沉重。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玉佩啊玉佩!给点力啊!这次不求豹子,来个比十七点大的就行!十八点!十七点也行!只要比十七点大!”

他再次胡乱摇了几下,然后心一横,朝着桌面砸去!

砰!

骰盅稳稳扣在桌上!

这一次,没有泥块,没有意外。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荷官面无表情,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揭开了盅盖——

三颗骰子,静静地躺在盅底。

点数朝上——

六、六、六!

十八点!豹子!通杀!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招财进宝”赌坊,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个鲜红刺目的六点!

刀疤刘脸上的暴怒和狰狞彻底僵住,化为一片死灰!

胖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瘦子手里的短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手里的扇子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嘴里喃喃道:“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荷官看着那三个六点,又抬头看了看小六子那张同样写满震惊和茫然的脸,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宣布,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敬畏:

“第…第三局…闲家…十八点…豹子…通杀!”

“闲家…胜!”

“庄家需支付茶水费…五两!以及…承诺的十两赔偿!合计十五两!另…不再纠缠,保证其在散市安全!”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暴的声浪和哄笑!

“赢了!真赢了!”

“豹子!又是豹子!”

“哈哈哈!十五两!刀疤刘这下裤衩都输掉了!”

“这小叫花子…是赌神下凡吧?!”

“地蛇帮踢到铁板了!哈哈哈!”

刀疤刘的脸色由死灰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猪肝色!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耻辱!奇耻大辱!在自家地盘上,被一个小叫花子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连赢三局!还倒贴十五两银子!这要是传出去,他刀疤刘还怎么在青岚城西混?!

他猛地抬头,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小六子,那眼神里的怨毒和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小六子被他看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地把丫丫往身后藏了藏,同时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破瓦罐和…那赢来的、堆在桌角的一小堆白花花的银子。

“刀疤刘!愿赌服输!” 荷官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赌坊的几个打手也无声地围拢过来,眼神不善地盯着刀疤刘三人。赌坊有赌坊的规矩,输不起闹事,就是打赌坊的脸!

刀疤刘看着围上来的赌坊打手,又看看周围哄笑的人群和抱着银子、一脸“无辜”的小六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他狠狠一跺脚,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数也没数,连同刚才输掉的那几块碎银子一起,狠狠砸在桌上!

“小子!算你狠!我们走!” 刀疤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了小六子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然后,他带着面如死灰的胖子和瘦子,如同三条丧家之犬,在满堂的哄笑声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赌坊大门!

“赢了!丫丫!我们赢了!” 小六子直到刀疤刘三人消失在门口,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激动得一把抱起懵懂的丫丫转了个圈,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桌上那堆白花花的银子划拉到怀里!沉甸甸的!冰凉凉的!这感觉…太他娘的爽了!

“小哥,运气不错。” 荷官看着小六子,眼神依旧古怪,递过来一个装银子的小布袋,“收好。另外…” 他压低声音,“财帛动人心,此地不宜久留。拿了钱,赶紧走。”

小六子心中一凛,连忙点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他赶紧把银子塞进布袋,又把那个宝贝破瓦罐抱在怀里,拉着丫丫,在无数道或惊奇、或羡慕、或贪婪的目光注视下,像两条滑溜的泥鳅,挤出依旧喧闹的人群,飞快地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走出赌坊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小六子感觉恍如隔世。怀里揣着沉甸甸的二十多两银子,抱着价值几百两的“金条”,牵着丫丫,走在喧嚣的街道上,之前的绝望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兜里有钱的踏实感!

“丫丫!走!哥带你吃好的去!” 小六子意气风发,指着远处那家飘着诱人肉香的包子铺,豪气干云,“今天!肉包子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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