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万春原本就是歙州的一个猎户，一手箭术都是在打猎时练出来的。
他手下的一群兵士，也几乎都是由猎户等底层人物组成的。
他们一路跟着方腊起兵，南征北战，早就对方腊建立了绝对的忠诚。
这一次带出战的兵士中，还有一些虽然是庞万春来到杭州之后补充进队伍的，所补充的人也几乎全是受了方腊在杭州城抗击疫情的恩惠，以底层人物为主。
这些人对方腊都是万分忠诚。
庞万春此言，就是为了调动属下的士气。
此言一出，被手下军官传开，手下一千步兵顿时觉得心潮澎湃。
“是了，这梁山军也是苦出身，如何反来与我们这些替天行道的好汉们作对？”
“这梁山军之所以敢与我等一战，不过是张文远用妖言惑众。”
“邪不能胜正。”
“我等既受了圣公的恩德，过了如人一般的日子，怎会再屈服于大宋朝廷，去做安安饿殍？”
队伍之中，顿时被庞万春唤醒了对方腊的忠心。
这群步兵看着疾驰而来的梁山骑兵，没有丝毫恐惧，决心与他们作战到死，扭转局面。
……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灵尊降世，平等乐土！”
整齐的口号在城墙之下响起。
方腊看着庞万春手下的一千多步兵迅速列成阵，一句句弓弩对着前方瞄准，面对秦明和花荣所带领的骑兵呼啸而来，竟没有一个人后退。
方腊脸带安慰道：“这些军士果然效忠，此战有望了。”
包道乙在一旁也是点头：“这些还是有赖圣上真心善待百姓，百姓皆有心肠，怎会不知？”
方腊满意点头。
他之所以花费这么大力气在杭州抗击疫情，为的不就是这个？
随着庞万春手下步兵展现出这等悍不畏死的样子，刚才因为司行方之死而有些士气消沉的城外一千骑兵也深受感召，迅速在战场边缘再次集结。
虽然这些骑兵的主力都是杭州宋军降兵，但是几个领头的骑兵将领却是方腊安插在司行方队伍里的。
也深受方腊恩德。
这些人很快便领着手下骑兵同声回应。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一时之间，战场之上，方腊军的喊声四下回荡。
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其喊声整齐划一，气势磅礴，似乎有数万之众正在同心协力。
那等气势，看得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思净和蒲文英等人刚才看见司行方被打死，还以为方腊的大军军气大挫，此时听到这整齐的喊话，顿时也都深吸一口气。
思净暗暗道：“这方腊依靠鼓动百姓起家，在百姓之中声望果真不浅。”
“张文远手下兵士战力虽强，但论起人心，又如何是这方魔王的对手？”
“这次张文远进攻杭州，恐怕是要悬了！”
北关的木楼上，张文远听着手下汇报，也听见了远处的嘈杂之声。
只是战场离他这里有些远，听不清话语。
问了王寅和吕师囊才明白城下人喊的是什么。
“是法平等么？”
张文远嘴角微微一笑。
这方腊在杭州城的民意支持还真不错。
想来也是真给杭州百姓做了些事情的。
可惜，在比拼民心这方面，方腊怎么可能和他张文远相比？
方腊手下虽有八州，但是连自己的人都治理不好，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思净、蒲文英这些人天天生出反抗之心。
而张文远手下的行政班子都已经升到路级巅峰了，治理一路州府都有所富余。
这行政班子放到救济百姓上的效率，几乎是天差地别。
梁山军中，已经升任营长的王成带领着卧枪阵缓缓前进。
大军推过一半战场。
听到身边的方腊骑兵不断呼喊，王成不禁冷哼一声：“什么是法平等，不过说的好听！”
“方腊在崇德县的场景，俺们也不是没看在眼里。”
“儿郎们，那方腊治理天下，岂有咱们家将军来得有道？”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十几个队正全都是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们在江南诸州抗击疫情，张文远是如何对待百姓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没有对比时，大家也只知道张文远对待百姓广施恩德，但究竟恩深到何种地步，众人还不知晓。
直到这两天打下了崇德县。
哪怕王寅对待崇德县的疫情也已经是尽力救治了，但是能力有限，资源调配也远不如张文远这边。
崇德县的死亡率终究是拉到了二成以上，可说是家家带孝，城外的尸体都处理不了，堆得层层叠叠。
此情形看在张文远的大军眼中，自是一片惊讶。
大家这才知道这一次疫情有多厉害。
再回想张文远治下江南四州，百姓死亡率低到一成以下，那依靠的真是张将军的恩德。
对于张文远的忠诚度，在进入崇德县的队伍之中，都是直线拉升的。
一个队正忍不住对王成道：“方腊军对百姓如此，还有脸自夸？”
“我等又何惧于他？”
“咱们也喊。”
王成知道，虽然张文远的中军卧枪阵南征北战，面对同等兵力的对手早就不害怕，但是前进之时若喊着口号，也能稍稍提升战力。
点头道：“咱们也喊一个！”
……
城墙下，庞万春听着手下山呼海啸的喊声。
看向正在一边抵抗骑兵骚扰，一边向自己这边压过来的张文远中军两千步骑，心中涌上一股绝死之意。
他觉得自己才是顺应民意的正义一方。
张文远手下一群朝廷鹰犬，哪怕胜了又如何？
自己这边为大义而死，虽死犹荣。
而他手下人也都是如此想法。
这等建立在信念上的战斗力，若非敌人比自己信念更强，根本不可能动摇。
下一刻，却听对面的梁山步兵阵中突然也传出了喊声。
他们边喊边前进，那喊声竟是渐渐统一，而且更加声如海啸。
庞万春起初还听不清呐喊的是什么，直到他们靠近，终于分辨出来了：“替天行道，救济斯民！”
“替天行道，救济斯民！”
甚至因为梁山军的组织度更强，这喊声竟比方腊、庞万春手下的还要集中。
隔着上百步，直接把方腊的大军口号压下一头。